姑射列岛与大荒内陆隔海相望,独立海上,民风自由。自姑射翰继位后,更是设立新政,让姑射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此地太平日久,人物自是繁阜。九衢三市间,马象游龙,门庭若市,乐坊画阁举目可见,绣户珠帘比比皆是,真是好不热闹。
不远处的茶坊酒肆里,聚集了几个刚刚出海归来的商客,正激烈地探讨着四海珍奇。邻座的说书先生见了,亦不甘示弱地支起架子,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大荒里的奇闻趣事,引得百姓一阵叫好。
说起姑射,就不得不提她的另一个名字——桜城。
传闻卿公子乃白狐之子,其母让姑射生出草木植被,其子给姑射带来了桜花。自古妖物虽然可怖非常,然姑射之妖却给举国上下带来了生机,且卿公子功法绝伦,广施善行,百姓对他已不仅仅是爱戴,更是将他捧上了神坛。
……
日落之前,姑射卿收到灵蝶报信,知道小岚已然得救,便辞别了姑射翰匆匆出了宫门。他在轿子里听得街衢正道上有新声巧笑阵阵传来,遂掀开纱幔,正见一支女子舞队骑马归来,从他的轿旁鱼贯而过。
那街道两边的少年豪俊终于等到丽人归来,争相迎接着,险些大打出手。更有几个相识的遇到了,竟当街策马射箭追逐起来。
“桜,今日为何这般热闹?”姑射卿放下纱幔,去问在一旁安静斟茶的侍女。
“公子莫不是忘了,再过几日,便是荒川花祭了。”
姑射卿摇着折扇的手腕一顿。
荒川花祭是姑射的传统节日,每隔4年举行一次祭祀大典,意在为百姓祈福,送万鬼归冥。
此节日由来已久,王宫殿宇的墙壁上,至今还挂着两幅画像,一是禺疆,一是姑射神人——
禺疆助,姑射生;神女出,姑射存。
昔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洪水从天而倾,在姑射泛滥成灾。禺疆登姑媱之山,请求神女相救,神女遂散开三千青丝,让汹涌的洪水从自己发上缓缓流过。此举不仅拯救了罹难的姑射百姓,还灌溉了两岸的田野,形成荒川之势。
为救大荒芸芸众生,神女远渡东海协助大禹治水,却不想力竭身死,魂魄回归姑媱之山落地成花……
姑射子民坚信,神女虽亡,可她的仆人至今还在荒川的冰层下,苦苦等待着主人的回归。而他们,也愿意和他一起等待。
“还真是忘了……”姑射卿揉了揉眉心,有些疲乏地答道。
桜为他递上一杯清茶,认真道:“公子近来的心思都放在姑娘身上,这些小事,自是不愿去想了。”
“你呀……”姑射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近来对我这诸多调侃,果真是太纵容你了!”
桜闻言,掩口一笑,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他眼前。
姑射卿继续低头饮茶。
笙箫来了,他自然欣喜若狂,不过这荒川花祭却也非同儿戏。
作为花祭的首席祭司,大典当夜,他需伴着祭鼓,带领信徒完成诵经仪式,传递神火,将湮灭于灾难之中的无数神魂送往荒川的彼岸……
“去荒川!”姑射卿想到这里,对着纱幔抬了抬手。
“是!”
纱幔外的抬轿仕女应声答道。
……
荒川,流沙之河。
姑射卿刚一下轿,便听身后有人追来。
“公子!”
他转过身,姑射昭眉眼带笑,走路生风,迎面而来。
“公子入宫,为何不等阿昭。”
姑射卿微微退步,朝她礼节性地颔首道:“国师。”
姑射昭徒然停下动作,落寞地低下了头:“公子以前都唤我阿昭,如今竟这般生疏了。”
“国师如今地位不同,阿昭已成过去。”
“不对!”姑射昭豁然抬头,牢牢地盯着他,“公子分明是有意疏离,阿昭,阿昭实在不愿与公子这般……”
“有意疏离?”姑射卿打断她,“若你我不该疏离,那你所谋何事,可愿与我坦白相告?”
姑射昭心尖一颤:“公子何意……”
“国师,长生永恒本就是逆天行事,我恐行错半步有违人道,故而迟迟不愿答应国主。我将你送进王宫,推居高位,一望你辅佐君主,以民为本;二望你监视妖狐,保一方太平,却不想你竟与她同流合污,做出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来……你可知错!”姑射卿越说越愤,背过身,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姑射昭听到这里,知道瞒他不住,望着他的背影痴道:“公子……阿昭何错之有?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过是想与你靠得更近一些!”
“你!执迷不悟!”姑射卿顿时气结,半晌,才平静道,“罢了,如今你既已走上妖魔道,便与我再无瓜葛。卿言尽于此!告辞!”
“公子!”姑射昭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喊道,“是您将阿昭推向了国师之位,如今却弃之不管,难道在公子眼中,我已是一枚弃子?”
姑射卿挣开她,有些错愕:“我从未利用过你,又何谈抛弃?国师莫不是忘了,之所以将你引荐给国主,不也是你在我门前长跪三日求来的吗?”
“阿昭求公子,不要放弃阿昭。”姑射昭自知说不过,开始苦苦哀求。
姑射卿心中一软,叹了口气,缓缓移步到荒川河岸,看着浩浩长河开口道:“国师,你我眼前的这条荒川,乃是姑射国最长的一条河流,其源头与北海相连,地下暗河更是直通天毒。你且说说,这荒川之中,该有多少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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