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睁眼的时候, 是凌晨四点多，饿醒的。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她感觉到自己手里抓着什么。
她的大脑，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 下意识以为自己抓的是闻堰, 随后又心虚一般, 将抓在手里的东西扔开了。
“你……”她有点无措地开口，声音干哑。
然而，她要说的话在心里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房间的灯就被打开了，让她看清楚了守在床边的男人。
“额……哥……”江柠纠结又矫情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点小尴尬。
江域斜了她一眼：“你以为是谁？”
“咳咳, ”江柠眼神闪躲了一下, 小声撒谎，“我以为是廖先生给我把脉呢……”
“廖先生手这么光滑？”江域听她声音干干的, 起身去倒水，顺便逗她。
“你的手哪里光滑了, 糙糙的, 哪像我的手, 才叫水润光滑。”江柠吐槽的同时还不忘自恋一把，捏了捏自己的手之后又有点不满, “现在还有点干……我是发烧了吗？”
江域把水倒过来, 瞪了她一眼, 冷声冷调：“脑子没烧坏。”
江柠赶紧接过水杯，喝了好几口，耳边听着江域孜孜不倦的教育：“自己身体不舒服自己没感觉？在浴缸里睡觉？再晚点发现，没准真烧坏脑子……”
江柠一声不吭地接受教育，心里头可愁：哥哥被她逼得更年期都提前了哎……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是你冲进去浴室救我？”
虽说是兄妹，但太不客气也是蛮奇怪的啊。
江域的长辈语气突然就被打断了，背光的眼睛黑沉沉的，语调一下子淡下去：“是闻堰发现的。”
“哦……”江柠眼神有点飘，最后飘进水杯里，定睛看着水杯里的水，轻抿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那他人呢？”
江域声音硬邦邦的：“死了。”
“咳咳……”江柠直接被刚喝进去的水呛到了，咳了好一会儿才不满地白了江域一眼，“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哥你别瞎说。”
江域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严肃，声音也压得极低沉：“之前感染的虫毒，再加上烧伤后严重感染，廖先生也没救过来。”
江柠微微怔住，但还是不信：“不，不会吧……”
江域没回她，端肃冷凝的神情，一点不像在开玩笑的。
江柠刚刚经历大火，对世界的认知都还处在崩溃重建的过程，竟然真的被他唬住了，愣头愣脑的，整个人都失了神。
江域薄唇紧抿，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惊惶，无助，恐惧，愧疚……
一丝丝被抛弃一般的委屈，以及更多的难受，抗拒，不接受……
这是一个人在突遭噩耗时的正常反应，下意识地否认。
有没有喜欢，江域倒是看不出来。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闻堰为她付出了很多。
但是，绝对是有不容轻易割舍的感情的。
“醒了吗？”
江柠还沉浸在自我怀疑中不可自拔，突然见鬼似的听到熟悉的声音。
一抬眸，就看到闻堰从门口进来，有影子，绝对是活生生完好无损的人。
这样突然的变故让江柠有点反应不及，仓皇失措地收拾好脸上流露出的悲恸神色，手里的空水杯朝着江域扔过去，恨恨地骂一声：“骗子！混蛋！”
江域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水杯，斜眼看向门口的闻堰，皱眉：“不会敲门？”
闻堰不清楚兄妹俩发生了什么，抬手晃了晃自己用夹板固定住的双手：“我这状态不好敲门，看门没锁就直接进来了。”
他说话的同时，江柠的目光就定在他手上了，抿着唇，没说话。
“袁峰在厨房。”闻堰一双大长腿，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床边，目光落在床上，眼皮微软，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
江域视线从他身上缓缓略过，手里的水杯稳稳放到床头柜上，淡声应一句“我去帮忙”后，就离开了房间。
独留江柠一个人面对床边高大健硕的男人，气氛有点冷。
“袁峰是谁？”江柠开口的声音还是有点哑。
闻堰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喝水吗？”
江柠摇头。
闻堰才淡淡地答：“是我朋友。”
“哦。”江柠随口应一声后，房间的气氛更低落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感激或关心的话，但又扭扭捏捏说不出口。
闻堰旁边是江域之前坐过的椅子，他却没有立刻坐下。
在安静的空气中沉默了一分多钟，他突然朝着床上的江柠俯下身子。
高大的身躯缓缓压过来，几乎是要将江柠完全笼罩，抽走她全部的空气。
那一张俊脸，也像被放大了似的。
彼此的呼吸，好像也先肉体一步，交缠在一起。
江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闻堰的鼻梁顶到她的鼻尖时，猛地推开了他。
推开后，她呼吸有点乱，色厉内荏地瞪他：“你干嘛！”
闻堰又是抬了抬自己被夹板固定的手，淡声解释：“探探你体温。”
江柠拧着眉头，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声音硬邦邦的：“我已经退烧了。”
闻堰缓缓坐到椅子上，轻嗯一声，似乎并不在意她不甚友好的态度。
这一出，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江柠看着他的手，依旧是硬邦邦的语气：“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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