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堰拧着眉头, 但也没有和廖先生较真的意思，只让他赶紧给江柠看看。
只有江域，一边忙不停地拿毛巾轻贴着江柠红透了的脸蛋，一边冷沉了脸色，压不住火气：“她从小到大连枪声都没听过, 今天发生的事, 她不可能像你们一样立刻适应, 风轻云淡地面对。为什么你们没想过留个人陪着她？”
如果他当时还清醒着，不论有多重要的事，也都会选择陪在她身边，给她肩膀依靠，让她选择哭泣或坚强。
“还有——”江域黑沉沉的眼睛里满是隐藏不住的愠怒，“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或者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也该由我这个做哥哥的私下教育。”
江域从和妹妹相认之后, 几乎一直只是阴沉沉的，没怎么发过火。特别是对待能为他治疗的廖先生, 他还是相当礼让尊敬的。
但此刻，看着床上可怜兮兮的小丫头, 他一丁点都不能容忍谁欺负她, 说她的不是。
火气自然而然就爆发了, 直直地冲着廖神医。
正正好，廖神医也是为闻堰的事怒火中烧, 正要怼回去的时候, 床上的江柠似乎是感受到了让她安心的气息, 脑袋一仰一仰地蹭着江域手里的毛巾，嘴里也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迷迷糊糊的模样，瞬间就浇灭了江域的心头火，只剩下心疼和心软。
闻堰也拦着廖先生，没让两人吵起来，先给江柠退烧要紧。
廖先生也没再多说了，虽然依旧臭着一张脸，但还是认真尽责地给江柠退烧。几个关节部位擦了药酒，又拿姜片给她按擦脚心的涌泉，后背的大椎……
江柠渐渐开始有反应，人还是不清醒，但准确地抓着哥哥的手，又是哭又是闹，咿咿呀呀像个糊里糊涂的小孩子，哭得直抽抽，嘴里偶尔能蹦出个“疼”字。
江域一直陪在旁边给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隐约记得，妹妹一两岁的时候也发过高烧，什么都不管用，就是要粘人。
那时候，她有依赖他的快乐，他也有被需要的愉悦。而这份刻印在血脉里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
不知道是因为有江域在旁边陪着，还是廖神医的退烧方法起效了，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江柠出了一身冷汗，体温终于慢慢降下去，趋于平稳。
江域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闻堰看着江柠即使意识不清也紧握着江域的手不放，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
“还看什么看？跟我去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廖先生是实打实的几乎忙了一天一夜没怎么睡，现在情绪大爆发，看着那么对痴男怨女就烦躁。
正领着闻堰往外走时，这一屋人才刚刚发现袁峰的存在，廖先生皱着眉头问了句：“这位是？”
“咳……”袁峰尴尬得摸了下鼻子，正准备自我介绍，旁边闻堰直接淡淡地来了句——
“我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奴隶，叫袁峰。”
袁峰：“……”奴你妹的隶啊！老子是卧底警察！
廖先生当然不会相信闻堰的说法，倒是觉得闻堰之前执意离开医馆就是为了这人。
他没兴趣多问，倒是江域，在听到袁峰这个名字时，眉心微动了一下，终于将注意力从妹妹身上转移，朝着袁峰的方向看了一眼。
“袁警官？”他有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这一屋子的人都听得真切。
正准备跟着闻堰一起离开这房间的袁峰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江域，也有点不确定：“你……认识我？”
江域到现在才算是正眼看到了袁峰的真面目，虽然此时的袁峰一身匪气，怎么看都和警官扯不上关系，但江域已经认出了他。
袁峰也盯着江域看了半天，最后将目光定在江域眉角的那道疤上，而后瞪大了眼：“你是那个……那个小鬼？”
袁峰本来想说那个误杀生父的小鬼，但这个形容到底是负面的，他没直接说出来，但心里基本有数了。
这太神奇了。
他还记得，这小鬼进少管所的时候，白斩鸡似的瘦弱单薄，看着像没满14岁的。
到现在，模样变了不少，关键是那身材，比他还壮了，要不是眉角那疤，差点真认不出来。
江域眼神复杂，稍稍颔首，算是相认了。
袁峰神情也是复杂，原本匪里匪气的样子，突然染上些许悲伤：“你怎么会到金三角来了？”
江域目光略过闻堰，只说：“过来拜访一位朋友。”
袁峰在这边混了一年多了，思绪一转，突然惊到：“你说的朋友，是唐轶？”
江域轻轻点头。
袁峰眼神更加复杂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江域要照顾江柠，这边闻堰手上的伤也等着廖先生重新处理。
是有不少的说来话长，但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这一夜，正好江域要给江柠守夜，袁峰就和闻堰一起睡江域的房间。
闻堰的双手都被廖神医用夹板固定起来了，别说再碰水了，连用都不准他用手。
什么事都得袁峰伺候着，还真像是买回个奴隶。
江柠的烧是退了，但昏睡着一直没醒。闻堰又去陪了她许久，到暮色四合时，还是回去江域的房间睡。
路过医馆的仓库房间时，闻堰示意袁峰把门打开。
袁峰特乖：“要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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