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叛变被平定。
君无延率军驻扎在皇城之中。
那晚沈欢颜去通风报信的时候，在八王府门前晕倒，走得太急还不及带药。
她身上的寒毒复发，疼了一夜。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面前一阵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欢丫头，醒了？”
“师父，我的眼睛怎么了？”
白纱覆盖在眼睛上，缠了好几道。上面敷了不少药，药汁浸透，难闻地很。沈欢颜微微蹙了眉头，明明刚经历了宫变，可为何四周听着一派祥和。
寒毒压迫双眼。日渐严重，本就是靠药吊着，如今倒是一发不可收拾。
殿门外，有人通传。
“皇上驾到。”
床榻上的人一阵心惊，沈欢颜身子一怔，她慌得很：“师父，君九辰来了，快，快些躲起来。”
“什么君九辰，那是你师兄呐。”无迹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寒毒压迫眼睛，怎么连脑子都不在了，宫变之后，君九辰被发现死在大殿之中，与那南宫璃抱得紧，你师兄啊，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
“你说什么，君九辰死了？”沈欢颜愣了一下，心中本就恨极了那个男人，也明明是回来复仇的。
可为什么听到君九辰死了，她那颗心还是会痛呢，她吸了吸鼻子，毕竟是真心爱过的。
“师妹，你好些了么？”君无延上前一步。与无迹子递了一个眼神，看着床榻上无措的人。
一切都已经恢复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
陆家满门被斩，陆泠然被发现死在冷宫地牢之内，再没有人会去追究这些过往。
只是君九辰走得很突然，沈欢颜依旧有些接受不了，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下仇，放下怨，沈欢颜想着跟那个男人死磕到老，她想要亲手杀了他，而不是在叛乱之中被叛军杀死。
……
半年后，凤栖宫内，沈欢颜拆了脸上的纱布。她看着角落里抱着大鸭梨啃的连夏，吃得欢实，也不觉得冷。
这大雪天。冻得她连连颤抖。
炉内的碳火烧得正旺，她一时兴起跑去大殿想找师兄唠会儿。
可走到门边，就听到无迹子的叹息。
“那人留下的信。要不要给欢丫头啊？”无迹子无奈，“他好歹也良心发现，把一双眼睛还给了那丫头。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寒毒复发，怕是命不久矣。”
君无延拿着手里的信。亦是捉摸不定，当初君九辰离开京城之前，可是嘱咐过他们。在沈欢颜双眼恢复之后将信给她。
可是如今时局稳定，他们又怕沈欢颜看了信，会触动伤心过往。
“还是不给她吧。那丫头本就是个重情之人，来拿过来，我烧了算了。”无迹子道。他也是心疼沈欢颜，被伤得那么深。
就算最后君九辰以命换了沈欢颜活下去，无迹子也不会原谅他。
他将那封信放到炭火盆里。
而就在此时。殿门外跑入一道人影，沈欢颜蓦地从炭火中将那封信取出，也顾不上烫手。
“你这丫头，疯了么！”
滚红滚红的炭，就烙印在她的手上，沈欢颜拆了信。看到上面的字眼，一瞬间便红了眼。
“这玩意儿还是少看为妙，怕你再哭。把眼睛给哭瞎了。”
“他早就知道了。”沈欢颜低声喃喃，她自以为聪明骗得过多少人，却独独没有骗过那个男人。
他说此生不会再见。若能活下去，必会亲自忏悔过往。
君九辰无脸再见她，也不敢来见她。
泪水落下。打湿了信纸，只听得沈欢颜怒吼一声，将那封信丢入火中。
君九辰，你我之间的纠缠，就此罢了，从今往后，相见亦是陌生人，我亦不会再想起你。
……
京郊皇陵山脚下。
女人摸索着站在那并排两个墓碑前，她死死的盯着君九辰的衣冠冢。
“到死你也要骗我。是吗？”
“也好，省得死在我面前惹我厌烦。”
她伸手，抚掉那墓碑上厚厚的积雪。周遭还有远去的脚印，也不知道是谁来过。
墓里躺着的都不是他们本人，可是她却鬼使神差来了这里。
沈欢颜在雪中站了许久，一直等到白雪落满肩头，冻得她有些瑟瑟，她才抬脚离开。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与你白首了。
再见，再也不见。
……
身后不远处，山石旁，一个瞎子朝着那墓的方向，他摸索着躲在石头后面，面容俱毁，浑身颤抖。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来，滴入雪中。
男人没有勇气走过去，也不敢挪动身子，害怕被人发现。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陪她一起站着。
欢儿，往后余生，我便也只能这般，静静地守着你，如此，我便已经知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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