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前进
到傍晚的时候，军队已经重新到达了教堂，教堂已经破旧不堪，白色的漆在饥饿的月光下面显得有点虚无，像是一个孩子的折纸玩具。法勒斯发现在教堂后面的一些树仍然还保留着全貌，他们的身上只是多了一些灰尘，在教堂后面有一口井，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里面仍然有水，不知道为什么，井已经完全地枯竭了，法勒斯拿起一块石头，向井里面扔进去，差不多过了十多秒才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像是对面饭店的人打的一个嗝，穿过裹着马车声的街道，只有微弱的气息传来。不过街道也好，马车也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法勒斯突然想下到井里面去，若是在井底，上面有人哗哗哗地扔石子下来，会不会有巨大的响声呢，但是此刻不是下到井里面的时刻，杰米跑过来说，要去集合了。
看来长管还是会在乎一点饿着的肚子的嘛，杰米低声说。集合很散漫，明显没有了下午的气势，估计任何人在高温的下午走上一段路，都会像一只病恹恹的火鸡一样，火鸡？
长官也没有强制在哪里吃饭，吃饭是要嚼两下还是三下这样的一类的奇怪的问题，在领到自己的晚餐后，法勒斯便看见了杰米，他蹲在教堂旁的一根断了的石柱上吃晚餐，石柱如同折断一般，一头靠在地上，月光洒在上面，活像鲸鱼的阳物，法勒斯自然是没有见过，但是他听伯德说过，什么多大，什么形状，如今看来，确实栩栩如生，但可惜的是，这估计确确实实不是鲸鱼的阳物。
法勒斯走到杰米的声旁靠着石柱蹲下来。
晚餐无话可说，主要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黑乎乎的一团，法勒斯叉起一团放在嘴里，叽嚼半天，仍然没有什么味道，他突然害怕自己已经没有味觉可言，连忙用指头摸一团灰放在自己的嘴里。
“什么嘛，还是有味道的嘛。”法勒斯摇摇头。
“只管低下头吃就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了。”
“什么打仗嘛！统统都是王八蛋。”杰米吼了一声，远方几个人把头向这边扭过来，像是蝙蝠看着闯入洞穴的活物一样。法勒斯连忙捂住杰米的嘴，他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法勒斯低下头，快速地把盘子里面的东西吃完然后靠在石柱上一动不动了，他感觉到月光变得格外得舒服，像是躺在羊的背上一样舒服，但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羊了。
“我说，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
“吃晚饭的时候我想了好一会，我们估计是已经没有补给了，今天下午的东西，算是什么，死前操练？死前操练可见过，这可不是吓你喔，我可是真真实实地见过，一群松鼠，从树上下来，才开始只有几只，慢慢的，变得密密麻麻，全部排着队从河边跳下去，”法勒斯想竭尽全力去想象排队跳河的松鼠们，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看过晚饭的人都应该知道吧，那是什么东西，知道有几个长得像猩猩的大兵怎么说得，说这吃得是‘湿牛粪’听说他们那里怎么烹饪干牛粪的方法，那种作呕的方法我怎么也想不出来，一想就直干呕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湿牛粪到底是品尝过了。”杰米也躺在石柱上，法勒斯觉得自己可以看见他笑了笑。“那几个可怜的大兵被因为什么罪名被处决了，真是的，要杀的话，悉尊便是，干嘛搞得这么麻烦。”
“我说，你可见过井？”法勒斯问。
“什么话，不想继续听下去，直说就是。”
“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排队跳河的松鼠，估计是自己本身缺乏想象力什么的。”法勒斯·布雷尼说。“那？可见过水井？”
“什么傻话，我见过的井多得是，什么样的都有，圆的方的，有水桶的，可以常常见到女孩子的，应有尽有。”法勒斯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是有一点唐突，甚至是有一点滑稽。
“可见过井突然就没有水了。”
“突然就没有水了？”杰米说，“这个倒是不清楚，但是什么样的原因都是可以想象出来的，打仗嘛，就是这样，不仅把对方打个你死我活，要把看到得一切都给摧毁了，他们才可以大快人心呢。我想吧，要么是内陆军切断了水源的缘故，要么就是军官叫人把水全部抽光的缘故，记得吧，我们一到这里，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才给自由活动，中间不是叫出去好几只小队嘛。”
法勒斯·布雷尼点点头，似乎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若有所思地说一句：“好大的一口井，很深。”
杰米·塔汗笑了笑，将手被到脖子后面：“干嘛这么麻烦呢，我要是军官，就在井里面下许多许多马碱，等到吃饭的时候就说‘喂，教堂后面可是有一口井呢，吃完饭就去喝一点水吧’。”
法勒斯也被逗得笑了起来。
“我说，可见过马中毒？”杰米看着法勒斯，顿了顿“马一中毒就四仰朝天，连阳物都直起来朝上，嘴里口吐白沫，要是一群人都是那个样子，谁还有心情打仗啊。”
法勒斯想带杰米去看看那口深深的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带杰米见识见识，不过才走到教堂里面，就听见了集结号的声响。
人们像是躲避地震一样，从四面八方走出来，全部蹲在一团，空气中弥漫着香烟和泥土的喘息的气味。法勒斯将餐盘放进指定的铁笼里面，远远得看那个铁笼，活像一只刺猬，但是令人可惜的是，走进后就不是那么像了，或者说，就根本不像了。
杰米·塔汗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法勒斯一个人蹲在地上，周围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活灵活现起来，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鸟叫，看法勒斯不敢确定，鸟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像是用什么东西在刮墙面，什么东西呢？法勒斯坐在地上慢慢地想，后面头开始一阵一阵地痛，最后他就不去管了，到要睡觉的时候杰米仍然没有出现。法勒斯感到睡意像是一根生锈的棒子一样，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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