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使是没有名字的,人们也不敢擅自为他取名,只敢恭敬的称他为“神使大人”。
荒的名字是他后来从海中出来后,自己给自己取得。
即便后来荒自称“高天原”神使在人间行事,他也让人类称他为“荒大人”,“神使大人”这个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曾经厌恶并憎恨的,到了如今被何意亲口说出来,荒竟然很是怀念。
“谢谢您救了我,神使大人。”何意很是恭顺的说道,随后,他道:“能麻烦您将我放下来吗?”
半空平躺着总感觉不舒服,而且躺着说话感觉底气也不是很足,绝不是他心里发虚。
荒就听何意的话将他放了下来,双脚踏实踩在地上后,何意松了口气,而何盼也不顾荒的存在就跑了过来。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盼盼,我没事了,别担心,神使大人很厉害的。”安抚了弟弟一句,何意看向荒。
荒心里正因为何意夸他厉害高兴,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有了变化,何意小心的斟酌着,道:“神使大人,您救我一命,不知我该如何报答您?”
“报答?不需要。”荒傲然的说道,他抬起手,掌中星辰变换,光华流转。
“我来不为其他,只为了一件事。”
何意心里顿时有底了,估计是他起头建议将预言再也不准的荒献祭给海神的。
来自身边人的背叛往往是最痛苦的,而荒所遭遇的背叛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怀揣着恨意与对人类厌恶重生的,也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荒会救他,很可能是因为要亲自杀死他一次报仇,毕竟以前他自己跳海死了,没给荒报复的机会。
何盼跟荒的过去压根没关系,荒应该不会牵连到他。
做好准备的何意说道:“请神使大人明说。”
荒瞥了何盼玖兰枢两眼,挥手将他们二人推出了星辰之境,只留下他与何意二人。
荒靠近何意,两人之间相隔不及一指,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中,荒低下头,伸手抬起何意的下巴,让一副恭敬之姿的何意看着他的双眼。
“光,我以前很想问你,为什么要主动提出,把我献给大海?”
当他知晓第一个建议的人是光时,一直坚持不肯放弃的他顿时万念俱灰。
被最亲密的朋友背叛带来的刻骨之痛使他丧失了一切反抗的力量,提不起任何反抗勇气的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光要那么做?
光不是说,他是光自己最好的朋友吗?
“……很抱歉,神使大人。”何意坦诚道,“当初的我因为亲人都丧生大海而恨您,所以我才……”
“我想过这个原因。”荒望着何意清澈的双眼,眉目间泛起冷峻之色。
“但是,为什么你又要自绝?还在我死的前一天?”
“……”何意无言。
“既然你恨我,为什么不亲眼看一看仇人是如何惨死的?”荒微微歪头,不解的问他:“对于人类来说,这应该是很痛快的事情。”
这一点也让荒迷惑了很久,是光要他死的,可光却先他一步。
“而且……”荒的手指滑上何意的眼角,他轻轻的摩挲着何意的眼睛,何意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任他在眼皮上滑动。
“为什么,你要哭?”还哭得悲痛欲绝,哭得令即使心中充满仇恨的他也不禁怔住,想寻求其中缘由。
“我是因为家人朋友都不在了,继续活下去也没意思,所以才……神使大人,对不起。”何意转动脑筋迅速想出一个理由,自己感觉非常完美。
然而荒却抓住了重点,他犀利的说道:“那时的你仍然将我看作是朋友?”
“……不是的,是——仇人。”何意迟疑道,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着急想要离开,所以匆匆忙忙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跳海自杀了吧?
当时的他是觉得木已成舟,人们已经决定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将少年神使献给海神。
时间地点都已经决定好,所有人都厌恶不断撒谎欺骗他们的少年神使,以往有多么尊敬他,现在就有多么恨他,任谁过来也不能阻止了,所以何意才会果断的去死。
那时的光家人已经死绝,就剩他一个人了,用大仇得报不想活的理由去死也没问题,为了更逼真一点,光还哭了几声才跳海。
只是何意没想到,当时哭得那几声偏偏引起了荒的注意,还让荒将他这个仇人记了这么多年。
“我只是为自己悲哀的命运而哭,没有其他含义,神使大人。”
荒略带冰凉的手指依然在何意眼睛周围轻抚,闭着眼睛的何意看不到荒的神情,也不知道荒是否信了他的解释。
“我知道神使大人您依然恨我,这条命神使大人您随时可以拿走,只不过……”何意咽了口唾沫,有点摸不清荒想法的他这时怀念起当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少年神使了。
那时候何意所扮演的光就是个孩子王,村里的所有小孩都跟在他身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非常威风。
在光将大人们非常尊敬,并且勒令他们也要尊敬的少年神使拉过来一起玩后,再也没有孩子敢质疑光的权威,纷纷唯光马首是瞻,说一不二。
而少年神使性情柔软温和,并不倨傲,也听光的,光就算随便编个瞎话说母猪会上树、牛能在天上飞他也相信,不管合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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