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听完，无声笑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与从眠相识算到今日已经是半个世纪。，那是她的心肝宝贝，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搏上一搏。至于你.....我也只是为了保全那苦命孩子的一条小命。”
“谢谢。”
只是简单二字，却略显深沉。
老妇将菜篮子往灶台上一扔，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露了出来，有些严肃，像是老师教训学生一般，那脸板起，但不凶悍。
“我敬你，但也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陆熠然听完，刚张嘴，肩膀就被沈霁一拍。
“你们在讲啥呢？”
老妇见他来了，又转过身，把锅擦干，开了火，准备做饭。
“没啥，留在这儿吃吧，我要炒菜了，你们去房间里坐坐。”
听到吃的，沈霁自然开心了，拉着陆熠然就出了厨房。
到了外头院子里，天大亮。陆熠然这才注意到那片树荫下的车子里还坐着个人，是狐妖。
“哎，我问你，那狐狸大仙是什么来路？你朋友吗？我咋不知道。”沈霁捻了捻手指，朝车子方向看去。
陆熠然扫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哦......”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有些红，原来在纸扎店的时候差点没吓死，经过这么一遭，他倒是觉得这狐妖姐姐怪好看的，“就....你那时候不是昏过去了吗？那狐狸大仙显了形，好家伙，我腿都软了。”
他插着腰，继续说道：“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你店里的纸人还能活了。”
“你可别出去瞎说。”
沈霁绕到他身前，笑了笑，“我才不会，不过就算告诉别人，别人都不会信的。”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困倦了，毕竟这么久没睡，眼睛都干涩了。
“行啦，我去车后排眯一觉，等下吃饭叫我哈。”他说完，一蹦一跳小跑去了车子方向。
陆熠然也没有制止，他回到了原先昏睡的房间，看见姜予卿还睡着，脚步就放得更轻了，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坐在了床前的老椅子上。
她的身体没好全，奔波了到现在，早就已经透支了。她睡觉睡得不安稳，皱着眉，头往外歪，手紧紧地抓着那条毯子，呼吸倒是还平稳。
房间里很安静，老旧空调好像坏了，总觉得一会有冷气一会没有，窗帘半开，只有些许阳光透进来，外头大树上的蝉鸣有点刺耳。
他上前，拨开卡在姜予卿嘴唇间的发丝，无意间蹭到了她柔嫩的皮肤，手就悬在那里，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陆熠然就在那里干坐着，他似乎没有真正端详过姜予卿。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完全超乎他想象，明明看起来脆弱不堪，那一根筋却始终坚持着不肯放弃。他的印象里，这人还是哭着鼻子想找爷爷奶奶的形象，只不过这么多年多去了，陆熠然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那双清澈的琥铂色眼睛。
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煽动。只不过这场病下来，原来粉嫩的嘴唇总是没什么血色。
他甚至这么多年了还在想，当初的承诺是否有错。
这对她未免也太残酷了点。
他想着想着，只感觉手被人碰了碰，回过神来，发现姜予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你醒啦？”这句话却是姜予卿说的。
陆熠然点点头，鬼使神差的，他勾起嘴角，伸手轻刮了她的鼻尖。
姜予卿就这么望着他，微微张着嘴。
他被这么看着，微微别开脸，等再转过头去，却发现姜予卿忽然哭了，抑制不住的那种，整个人侧着，头埋在枕头里，两手就揪着毯子，“呜呜”哭泣。
陆熠然不知所措，哪见过这场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结果等老妇走进来的时候，姜予卿才止住泪泪光，埋在毯子里沉默不语。老妇没想到她这么早醒，还未来得及给她盛饭，连推开门的手都还没放下。她的脚步比较轻，这门也没关，里面的两人自然没注意她的动静。
老妇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出声，又悄悄离开了。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就再没人会刮她鼻尖了。
她哭够了，没好意思抬头，刚刚实在憋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爆发情绪。
陆熠然觉得她好些了，从椅子上起来，坐在了床沿，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谢谢，这回是你救了我。”
她依旧不说话，似是已经止住了哭泣。
“但是你不该揽这活。”
姜予卿露出了一双眼睛，下半脸还是埋在毯子里。
“你不知道后果。”
“我会变瞎吗？”
“........”
“我记得.....”她终于把头抬起来，“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幼儿园吧。我总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跟别人说，也没人信。我奶奶经常帮人算命看相，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能看见，而且我觉得她算的一点都不准。”
陆熠然听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
“有一天，我把我能看到奇怪东西的事情告诉奶奶，她就不对劲了。后来奶奶好像跟爷爷聊了很久，第二天放学，我就被带到这个婆婆家来了。”
他把手缩了回来，放在大腿上，看着窗户渗出的阳光，把事情的原本说了出来。
陆熠然很小的时候，有一年，没过几天就要生日了。他撒了娇，成功和爸妈去蛋糕店预定了生日蛋糕，那是等待了很久的东西。他那天特别高兴，但是在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觉得大地在晃动，没一会，抬头一望，天空都变成了红色。
霎时间，天崩地裂，晃得人头晕目眩。
陆熠然很害怕，被爸爸妈妈急匆匆带回了舅舅家，并且嘱咐他要听话。他们似乎要出去，陆熠然不让，爸爸就让他乖一点，说是马上就回来。结果他们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等到第二天，他们还是没有回来。小小的陆熠然偷偷听到舅舅舅妈的谈话，说是爸爸妈妈回了镇子上的医院里。他就一个人独自溜了出去，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骑着自行车，像冒险一样悄悄地去了父母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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