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赤道以北的城市昼渐长，夜渐短，等张星两人站在拳馆门口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老樊回过神，拉着张星从一处消防通道走路上了楼，拳馆在13层，用他的话说，这13层楼梯就是武道的第一步，是师门的试炼。
“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大师兄带着我走这条路，我走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可想到心中的梦想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老樊一边走一边唏嘘着，明明他才17，来这个拳馆也不过两年多，却好像对这楼道墙壁的每一条砖缝都充满了感情。
“闭嘴，爬楼。”
张星对他大多是情感加工出来的学武小故事不感兴趣。
“你这家伙怎么练的，爬了七层，气都不喘一口。”
老樊是个嘴闲不住的。
“天赋异禀。”
张星再不接他的话，说是十三层，就他们二人的体能来说认真爬起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随着老樊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骚粉色的十三兽三个大字像是二三十年前的港岛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几个打扮成兔女郎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们宽阔的肩胛把这明显小了一号的衣服撑到了极限，发达的胸肌倒是恰到好处地鼓出了一个让人遐想的奇妙弧度，有人注意到了推门而入的两人，带着灿烂到过分的笑意迎了上来。
“艹，真是夜店，还他妈是这种口味的？”
张星目瞪口呆，仅仅是和邪教有过几个来回的他还无法接受这种过于超前的艺术，他下意识转身，但衣服似乎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住，粗重的鼻息把他紧紧包围，他不敢抬头，怕被什么脏东西污了眼睛。
“你们，在干嘛？”
老樊近乎崩溃的吼声响彻整个13层，张星讶异，身为老主顾的他似乎比自己承受力更差。
“好了，别闹了，把客人请进来，小武，给倒杯水。”
一个苍老的声音让逐渐焦灼起来的空气平静起来，仅是几句话，那沉稳的风度崭露无遗。
“是，师父！”
一众兔男唱了声诺，各自散开，张星抬起头只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到了面前，即使已垂垂老矣，却似断崖青松，风摧霜打，仍遒劲如龙。
“小伙子，你受惊了。”
老者缓步走到张星面前，渊停岳峙，宗师风范。
“师父你个老人家不知羞的吗，七十岁还穿兔女郎衣服？！！！”
老樊在一旁凄厉地高呼。
张星努力克制着自己快要拧在一起的五官，他看着面前这个穿露背皮衣的老头，那银亮白发上箍着的粉色兔耳朵一动一动，只觉得这样的世界被毁了也没什么错。
“十周年店庆，整点喜庆的主题嘛，樊柏，师父平时和你怎么说的，武道，修的是一颗千锤百炼的琉璃心，不要有什么事就大惊小怪的。”
老头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离去，屁股上短短的兔子尾巴一扭一扭，像是导弹轰击两个十七岁年轻人不堪重负的心灵。
老樊低着头把张星领到更衣室，还好，这间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简单的灰色练功服，老樊按着张星的身量给他拿了身新的，他知道这小子的土豪程度，一身百来块的练功服不算是事儿。
两人换了衣服，老樊帮他扎好了腰带，要是平时他这张嘴一定会冒几句怪话，但刚刚给他的打击太大，他的脑子还没缓过劲。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门前整齐摆放的器械中间，数个身着劲装的男人正挥洒汗水，一个头顶青皮的男人从木人桩左边打起，拳声，掌声，木头声，他那强壮的身躯像条巨蟒在那狭窄的空间中游走，拳随身走，如林间老猿。
在一旁的深蹲架前，怒吼声伴随着铁片的叮当声此起彼伏，与发泄般的喊叫不同，这个披着头发的男人声音短促富有节律，这120kg的杠铃正被他自己的节奏统治。
“刚刚，打开方式错了！”
老樊塌下去的腰又挺立起来，信念的火焰再次在他心里燃烧。
“呦，很合身嘛，来，填个表。”
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老人缓步走来，虽然只是纯色，但上面细致的纹绣在简洁里蕴生典雅。
他白面银须，虽然身量寻常，但岁月带来的厚重让他如爆瀑下巍然不动的巨岩，渊停岳峙，一派宗师风范。
“这是我的师父，十三兽的老板，唐山。”
樊磊恭敬地站在一旁，轻声介绍。
“所以，刚刚都是幻觉？”
张星呆立在原地，像是大彻大悟。
“昨日今日，梦幻泡影，别执于知见，常思，常问，方得善果。”
唐山微微笑了笑，如清风拂过山岗。
“那你倒是把兔耳朵摘了啊，混账！”
张星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一时间，风静，幡静，只有一颗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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