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朝臣们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城门口。
右侧通行，解决了交通不便的问题，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满意的点点头。
“老房，我就说程处亮那娃的本事，就像是挤羊奶，你挤一挤总会有的。”
杜如晦捋了捋胡须，洋洋得意，“不枉老夫过去和李道宗硬刚了一把。”
“周桦骢也来了，估摸着是给皇帝歌功颂德的。”
“我操，郭怀仁怎么来了？”杜如晦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车下面走下来的大司农卿，“啥情况？”
“不出意外，应该是魏征请来镇场子的。”
不多时，文武百官陆续走进太极殿。
朝会十分热情洋溢，周桦骢带头，对李世民歌功颂德，大说右侧通行的好。
李世民心里一阵傲娇，这就是程家人的好处，黑锅他们去背，好处李世民来拿。
心里美滋滋的扫了一眼朝臣，“众爱卿，还有事否？无事退朝。”
魏征缓缓站了出来，把一本书让内侍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扫了一眼，脸色一沉，将书一把甩在魏征脚下，“匹夫，羊鼻公田舍奴，你这是在羞辱朕，羞辱皇族！来人，拖出去仗责八十！给朕活活打死这个匹夫！”
所有人都是一愣，皇帝吃错药了？居然连大唐第一杠精都敢骂了？还要杖毙？谁给你的勇气？
老李骂完也是一愣：卧槽，老子骂了魏征？真的骂了魏征？咋突然觉得这么爽呢？
大唐流行起外号，不是辱骂或者讥讽，而是类似于文字游戏，用幽默的语言来戏谑对方。
长孙无忌骂欧阳信本是猕猴，欧阳信本骂长孙无忌是面团，羊鼻公田舍奴就是李世民给魏征起的外号。
魏征也奋起反击，李世民是卷毛，头发胡子全都卷起来，魏征说他是“髭圣”，老李也不生气，于是就有了：太宗虬须，尝戏张弓挂矢。
“陛下息怒，魏公也是……”
房玄龄佯装给魏征开脱辩解，话说了一半就被李世民打断。
“朕要重修氏族志，已经交给了高相主理，你看看这个羊鼻公搞出来个什么东西？”
李世民愤怒的一拍桌子，全身颤抖，“魏老匹夫，你意欲何为？你想让朕失信与天下吗？孔颖达、郭怀仁，你们也来看看，朕该不该杖毙了这个田舍奴！”
这本书，正是《百家姓》，翻开第一页，就是孔颖达作的序。
郭怀仁捡起《百家姓》，扫了一眼，然后看看李世民，“陛下，这没有什么不妥啊。凭啥把你老李家的名字放在最前面？臣和您是连襟，也算是半个皇族，那为啥不把臣的姓氏放在第二位呢？臣觉得，魏相没错呀。皇族就了不起？皇族就得排在第一位？哪来的道理？”
于是，御史言官们被带偏了，他们只认为李世民要把陇西李家放在第一位，丝毫不知道百家姓的内容，郭怀仁攥在手里，压根就没给他们看。
随即，魏征的脑门子瞄准了侯君集身后的一根柱子，眼神对着侯君集闪烁几下：陛下要演下去，我就撞柱子，你拦着我一点儿，别让我真撞！
侯君集的目光也闪过一抹流光溢彩：嗯，你撞吧，侯某保证不拦着。
魏征摆了一个最壮烈的姿势，也做好了蓄力的准备，魏征伸手一指李世民，“天下姓氏本同源，凭什么要排名？昏君，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要撞柱子了，宁愿血溅三步，也要劝谏到底！”
御史言官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热情洋溢的集体为李世民歌功颂德，怎么眨眼之间画风就变了？
御史言官就是关陇门阀的狗，他们有些人听明白个大概，就是李世民要把皇族排在姓氏的第一位，那肯定不行啊。
既然是魏征和郭怀仁带头喷李世民，那就别问啥原因了，跟着喷就完了。
于是，大唐的喷子们，把李世民喷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房玄龄和杜如晦、褚遂良都是参与者，为了合群，为了给御史言官更多的底气，也加入了谩骂李世民的大军。
文臣的队伍里有两个人，一直处于无奈状态，就是高士廉和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用胳膊碰了一下高士廉，“舅父大人，这……”
“别问，问了就是氏族志废了。”高士廉眯起眼睛，仿若老僧入定，“让他们亲切问候祖宗的话在飞一会儿。结束之后，陛下说啥就支持啥！”
“可关陇……”
“关陇？什么关陇？”高士廉睁开眼，“别特么瞎说。老夫和关陇有关系吗？老夫就是奉旨撰写氏族志。”
“……”长孙无忌：但凡你不是我亲舅父，我一巴掌呼死你你信不信？
啊！
昏君！
魏征一声暴喝，全场鸦雀无声。
随即，就看见一个人影，弓着腰，对着太极殿最粗的那根柱子就撞了过去。
“魏相……”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侯君集，侯君集立马伸出胳膊，将魏征拦腰截住。
“魏相……”侯君集急忙劝阻，“劝谏就是劝谏，何必要血溅三步呢？”
“在家的武将只有你了，你给老夫评评理，老夫说的对不对？”魏征挺直了脖子，目光始终盯着太极殿的柱子。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侯君集看向李世民，“陛下，您拿臣当亲弟弟，臣本该置身事外。但这事儿不行，满朝文武都说您错了，那就是错了。您得给魏相道歉，让魏相提出来的政令颁布下去！”
“陛下。”郭怀仁也站了出来，“这事儿就是你不对。”
“你们要造反吗？”李世民狠狠一拍桌子，看向了高士廉，“舅舅，您说句公道话，朕要把皇族李氏放在氏族志第一位，朕错了吗？”
我呸！
高士廉睁开眼，双目喷火，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外甥女婿。
但没办法，这事儿高士廉早就摸透路数了，朝堂的大佬都在陪李世民演他、演长孙无忌。
深吸了一口气，高士廉对着李世民一拱手，“陛下，姓氏本源，没必要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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