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指向性最明确的线索算是中断了。
童程想了下，目前还有两个调查方向。一是小姑娘在回福利院的路上遭遇了侵害，二是这两位领养她的母亲还有事情隐瞒。他个人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一切还是要等取样留证之后再做打算。
童程拍拍阿锥的背，把她放到沙发上，莫路赶紧坐到她旁边，跟她絮絮叨叨地说小话。小姑娘还有些紧张，时不时地看向余薇薇和林娜，眼神不像是畏惧，像是有些不安。
林娜安抚了余薇薇之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熊面包，一盒牛奶，还有嫩黄色的小鸡围兜，显然做足了准备。她把盒装牛奶握在手中，似乎在胳膊上按了几个按键，十几秒后，牛奶达到了设定的55摄氏度。
她把小熊面包连同温牛奶一起放到了阿锥面前：“吃一点吗？”
被食物的香气吸引，阿锥忍不住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敢伸手。
莫路也有点饿了，但他忍住了自己的食欲，劝说阿锥：“我今天早上给你带的饭都凉了，没有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点这个面包，我觉得还不错的。”他咽了咽口水，“或者，或者我陪你一起吃也可以。”
娄本物嗤了一声：“……没出息。”
童程倒不觉得有问题。
他检查了一下，两种食物的外包装都是密封好的，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保险起见，他拆开来后，揪了两小块面包，也倒出了一些牛奶作为样品留存。
余薇薇见他这么做，有些受伤：“童少判，你是担心我们下毒害阿锥吗？”
她拿过面包小块自己吃了，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以证明自己和林娜的清白。
童程没有阻止她，只说：“我们的工作必须谨慎小心。”
阿锥是真的饿了，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拿起了面包和牛奶，还把其中一个面包分给了莫路：“好吃的……”
莫路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两口就把面包吃了。
阿锥却没急着吃，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朝林娜伸了伸脖子：“兜兜。”
林娜这才上前，细心地给她围上那块小鸡围兜。
余薇薇擦着眼泪说：“之前阿锥在家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小碗弄脏了衣服，我们没觉得怎样，但是她自己好像被吓到了，后来我们就给她买了几块小围兜。她真的好乖，每次吃饭都会主动要围上，生怕弄脏衣服。”
戴好围兜，阿锥才安心吃起了面包牛奶。
童程看着她们的互动，心中对余薇薇和林娜的怀疑又打消了不少。如果阿锥真的从她们那里遭受了虐待，应当不会表现出这样的信任和依赖。
那么，是什么导致她跑回来呢？
童程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当事人。
于是他问：“阿锥，你为什么要跑回福利院？”
阿锥啃面包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下。
她抬头看了看余薇薇和林娜，又很快避开了她们的目光。
童程说：“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困难呢？”
阿锥晃了晃悬空的腿，嗫嚅道：“不……医院……”
“什么？”
“不想去……医院……”豆大的眼泪从阿锥的面颊滑落，她有些抽噎，“没有……生病，不要医院……不要打针……”
“打针？”童程看向余薇薇，“你们要带她打什么针？”
“什么打针？”余薇薇也有点懵，“我们没要带她去打针啊。”
“但是我们确实想带她去一趟儿童心理诊所。”林娜的程序已经理解了阿锥的意思，她坦然道，“我们把阿锥带回去后，发现她经常会进入一种应激状态，不动也不说话，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需求也不对我们说。就像打翻汤碗这件事，我们并不怪她，但她会进行自我惩罚，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待就是大半天。
“我们很担心，认为这有可能属于自闭症的前兆，所以商量着带她去咨询一下儿童心理医生。我想阿锥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微微的这番话，以为我们要送她去医院打针，出于害怕，就跑了回来。”
童程疑惑：“应激状态？”涉及幼儿的案件他接触得不多，因此不是很了解。
此时院长叹了口气道：“这个不能怪你们，也不能怪阿锥。之前我告诉过你们，阿锥曾经被退养过，一个被退养过的孩子，受到的伤害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因为疾病，那对夫妻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说要把阿锥领回去当女儿养。但那位母亲自身的心态根本没有调整过来，她让阿锥住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但是不允许她触碰任何属于她女儿的物品，阿锥因此只能睡在地上。他们想让阿锥的一言一行都像他们的女儿，要她看他们女儿生前的视频，让她学着用她女儿的语气说话……
“这样的生活令阿锥不知所措，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在发现阿锥不可能跟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样之后，那家的女主人就崩溃了。男主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气氛，只能把阿锥送了回来。我认为就是这件事，造成了阿锥现在严重的应急反应，她很怕自己不符合你们的心理预期，她怕自己不是你们想要的样子。”
余薇薇已是泪流满面。
她再也按捺不住，跪在地上抱住阿锥：“怎么会呢，我们绝不会那样对你的。阿锥，我们喜欢的就是你呀，你不用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我们是你的家人，那里就是你的家，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碰可以用。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会永远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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