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刘二壮的蜕变
刘二壮醒了，他发现四周全是黑暗，彻彻底底的黑暗。但他并没有慌乱，还以为是自己仍在梦中。他这个梦不知道做了多久，也记不清都是些什么内容，他只记得梦里的天空是五彩斑斓的，有时是清一色高饱和度的蓝或绿，有时是扭曲的各种深浅不一的黄和白。但出现得最多的是红与紫这两种颜色，每当轮到它们时，整个世界都被他们侵染，而不仅限于天空。比如河水变成了绛紫色，里面飘着玫红色的荷叶，而山峦又是淡紫的，上面遍布血红的竹林。当他抬起手瞧自己，发现自己的皮肤是一种近似黑色的深红，他把眼睛贴在手心看，手心却出现了一只没有瞳孔的血眼，无神地回望自己。他很害怕，但既发不出声音，也不能控制自己前行的方向，只是如同一只断线风筝，在姹紫嫣红的世界里，永无止境地飘荡，直到陷入世界尽头的未知与黑暗。
黑暗，当然是黑暗。刘二壮与手心的血眼相对时，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只眼给夺走了，抛入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维度中，于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所在，一切都变得混沌莫名。于是他只好接受这黑暗，这无限的黑暗。
“黑就黑吧，怎么还又黑又臭呢？”刘二壮的嗅觉刺激着他的大脑，他在这黑暗中闻到了阵阵恶臭至极的气味，简直令他作呕。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因此在下一刻，他也就呆住了。
“啊窝鹅衣乌淤——”在黑暗中，刘二壮又试探着张了张口，发现不光是嗅觉，在这片无止境的黑暗中，他居然连说话的能力都恢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把手举到眼前，但人在黑暗中是无法看清黑暗的，因此他不知道掌心的那只血眼是否还在，但那明显已经不重要了，此时他宁愿瞧见血眼，也不要沉沦于这片无尽的黑暗。
他攒足了力气，用了吃奶的劲儿猛地一蹬。
“嘭——喀嚓——”
“哎呀——卧——槽！”
刘二壮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紧接着这股痛苦就蔓延了全身，他曾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是许多年前，辍了学的小二壮趴墙头偷窥村长钻丈夫出门打工的小媳妇被窝时，被大狼狗撵到水沟里摔骨折了的感觉。
凡事有弊也有利，也正是这钻心挖股的一疼，叫刘二壮的认知和记忆重新归位。他意识到自己的梦已经醒了，此时身处在人防隧道的某一个出口前面，这里是地下三层半，因此是一片漆黑，在他的四周起码有两具尸妖的残骸，所以恶臭的空气才会氤氲不散。
“老……”他刚叫出一个字，就反应过来那个要叫的人应该是不在这里了。因为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是没有人能悄声无息地呆着的，更何况自己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如果老六还在，怎么也会打开电筒，冲自己晃两下瞧瞧情况才对。
他也没喊辛光明，很明显，老六不在，辛光明就更不在了，不然就凭他那一身阴寒鬼气，自己定然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存在。
刘二壮一动也不敢动，一是他的腿肯定是折了，稍微一动那痛感就能窜到后脑勺上，而另一个重点就是这无尽的黑暗也着实叫他感到恐惧，即便是他经历了那么多，甚至连行尸的脑仁儿都吃过两颗。
对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因为吞吃了两颗尸妖脑仁儿才昏睡过去的，也不知这玩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平时能喝一斤半闷倒驴的他，怎么就会被两口生肉给放倒呢？但想着想着，他的双手开始在脸上不断摸了起来，接着又强忍着疼痛往身上摸去，甚至连折成了“L”型的胫骨和被断茬刺破的开放伤口他都摸了一遍，才浑身大汗地瘫倒在地上。
“还好，还好，没变，什么都没变……”
刘二壮似乎是自我安慰地嗫嚅个不停，他就怕自己在吃了那两口行尸脑仁之后，就变成与辛光明一般的鬼样子，他即便再想变强，也不愿意用自己人类的外形当做代价。
他凭借记忆在地上艰难地爬，四处摸索着，他记得之前观摩辛光明虐杀尸妖的时候，自己趁老六愣神之际，在他兜里摸走了一个铜壳打火机，然后悄悄地放在了旁边一根立柱下面以作不时之需。此时此刻，正是需要这“不时之需”的时刻了。
橘黄带点蓝的火苗亮起来了，一块破布被刘二壮当做引火之物给点燃了。当他借着火光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顿时呸了一口，十分晦气地将它远远丢了出去。
“我靠，怎么是条臭裤衩子！”
但他话音刚落，却发现这条燃烧的裤衩儿落在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上，紧接着便爆燃起了一团烈火，将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映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那白花花的东西不是别的，原来正是被辛光明给活剐成人蝎子的那女尸妖的数百只**，也不知道里面的脓液和人油到底是个什么成分，居然被火一引，烧得都快赶上泼汽油的程度了。
“或许是裤衩子与主人的认主仪式吧……”刘二壮赞叹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后靠了靠，毕竟这股火太炽烈了，温度已经让他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但直到走了十几步他才发现，那条断了的腿居然不似方才那么疼，甚至都能分担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小时候那次骨折夹板打了半年才撤，足足疼了小一年之久。可眼下这才多大一会儿，恐怕连十分钟都不到，怎么就……
借着火光，他坐在地上撸起裤腿观察，他发现自己胫骨之前“L”形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自己恢复原形了，连那开放伤的皮肤都诡异地恢复了原状。照这个速度，或许再有个十分二十分的，恐怕连痛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腿上的那些汗毛全都没了，光溜溜的堪比大姑娘小媳妇。于是他捎带着也摸了摸脸蛋子和头顶，果然都是光滑极了的手感。
刘二壮呆坐在火光里，手不断地摩挲着光头，好像上面正在冒着无数的问号，同时嘴里也在不断念叨着：“我……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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