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他死了吗？”
“他死了。”
“他是面向星空而死的……”
“嗯。”
“叔叔，他为什么要看向星空呢？”弗里曼问。
张央将手枪放到腰间的枪套里，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麻木吗？并非如此，事实恰恰相反。
他看着了无生息的基里尔，又抬头看了看洞外死去的怪物。一种莫名的压抑充斥在他的心头，或许是同为杀戮机器的一些同理心，他对那个怪物并没有丝毫敌意，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手软，如果可以他会爽快的结束那位怪物的痛苦。
但是随着弗里曼的提问，张央的双目之中也略略露出一丝迷茫——为什么？为什么要看向天空？那里有着什么吗？那遥不可及的距离之外的天体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憧憬那不可触摸的天空呢？
“我不知道，你呢？”张央回答，弗里曼眨了眨眼睛，在他眼里张央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如果连张央也不知道答案，那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于是他摇了摇头。
张央看向他，问：“弗里曼，基里尔曾经问你进入元宇宙是什么感觉对吧？你的回答是自由。如果，让你住进那个集装箱里，在里面的生命循环装置里让你一生都活在元宇宙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疾病、没有收租的、你可以去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无论是味觉、嗅觉、听觉、视觉、触觉都和现实世界没有区别，你愿意住进去吗？”
弗里曼又眨了眨眼，嘴巴张开又旋即闭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犹豫呢？他想起来在混乱暴力的黑街的生活，那朝不保夕的生活是多么让他渴望自由啊，那么他不应当犹豫才对，现实和虚拟真的有区别吗？他小小的眉头皱着，一直过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得出答案，张央并没有催促他。
突然的，弗里曼他看了看那个怪物，又看了看星空，他的棕色瞳孔在星光的映射下似乎也在泛着五彩斑斓的彩光，他看着张央，摇了摇头：“叔叔……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真有那个机会的话，我可能不会。”
张央那僵硬的脸突然露出了微笑，他接着问：“如果给全世界的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你觉得是愿意的人多，还是不愿意的人多？”
弗里曼只是略一思索：“我想还是愿意的人会多一些吧？”至少在黑街，那到处都沉溺于大麻的人们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张央点了点头他说：“那他们就失去看向星空的机会了。弗里曼就像你思考的那样，如果大部分的人生活都十分艰难那他们还能有看向星空的理想吗？这并非是大部分的人不够努力，而是在拼上性命之后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轻，以至于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抬起头了。”
他看向那万星璀璨的天空，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弗里曼说：“为什么要看向天空呢？在看到遥远星体的时候，源于人内心天然存在的情感，这个时候它仿佛能让我们微不足道的生命和某种更伟大的事物存在联系，这联系是更为崇高的无关对错的，以及直达未来的……”
“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且拥有着无限可能，而后天的成长则让绝大部分人失去了这种可能，我居然还在天真的觉得人做梦的权力没有被剥夺……而事实上大部分人已经没法做梦了啊。”
“弗里曼，我们这些还能抬头看着星空的人，是梦的继承者，我想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的看着天空，自由的做着梦。”张央的话弗里曼现在还听不太懂，他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张央走到基里尔的身边，向他敬了个礼：“基里尔，你的梦想没有错，但是方向却致命的南辕北辙。”他看着老头的脸，顿了一下，“至于正确的道路该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破坏，破坏这旧有的秩序，看这腐坏的世界能否长出新的花朵。”
……
勇敢者们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们与山岳一般的怪物殊死搏斗，这样的伟业从古至今只有在传说中流传，在人群中口口相传历久弥新，这样的传奇足以证明人类的勇气在最危难的灾难面前也绝不会被压垮，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勇气使得他们在绝境中创造了奇迹，最终得以从梦中解脱。
“大概就是这样了。”张央在船长主控室面对着两个年轻人，他将他们被当做完美生物的实验体的事情原委以及船上一片狼藉的原因简单的和这两个年轻讲了一遍。当然他解释自己的来历时只说自己是海难的幸存者被基里尔救上船后才发现不对劲。
金发年轻人一脸不爽：“你在说什么啊？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呢？你这样只说企图骗取我们的信任，好达成你不可告人的阴谋！”唐岳阳已经快疯了，从全周期拟真生命供养装置中被救出后，他和大多数船员一样陷入了精神上的崩溃，他根本无法接受在元宇宙中那绝对真实的场景只是模拟的结果，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而且救他们出来的这个男人也极度的可疑，在稍微冷静一点的蓝霜月的建议下，他们三人来到船长中控室，这个男人则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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