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率先站起来，朝坐在台阶上的林然伸出手，“今晚有空吧？”
林然一把握住顾霖的温热的手掌，借力起身，“有啊，去哪？”
“去看街球。”
“这边还有街球文化？”
“一种当地小混混的赌博游戏，谈不上什么文化...”顾霖看到林然眼中的疑惑，进一步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也去是么？”
林然淡淡地笑，点了下头。
“也没什么，就是去赚钱补贴乐队，打街球来钱快点...”顾霖顿了顿，继续说，“方泉也经常去。”
“方泉？刚那个学长？”林然问。
“对，估计最近不常去了，快高考了。”顾霖慢悠悠地走在林然旁边，陈恺他们已经兴致高昂地走在前面了，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距离。
“你上去拿书包吗？”林然问。
“不拿了，没什么作业吧...”顾霖抬头看了教学楼一眼，“好像就一张数学周报...后天交，不急。”
林然思考了一会，才点头，“行吧。”
顾霖带着林然从学校后门走了出去，后门拐弯有座小坡，绿意盎然，坡脚处是个景观亭，亭子看起来很旧，地上几滩不明污渍，水分蒸发只余下暗黑的痕迹，柱子上有一些潦草的刻画，红漆斑驳。
林然瞄了一眼，是学生经常约架的地方，在保安亭的视觉盲区，绝对的打架圣地。
顾霖伸手一指：“之前陈晓阳要跟你约架的地方。”
林然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沿着后门的小路走了一段，才到了宽阔的街道了，林然看顾霖还在走，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问：“我们走着去吗？”
“搭公交，到了那边还要走一个公里。”顾霖翻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时间，问林然，“饿了么？”
“没有，先过去。”林然摇头。
公交车行驶在忽明忽暗的路上，树荫裹挟着翡绿，叶子在透明不可见的风中、空气中翻飞打滚，或是脱落枝头，洒落街道。待车子转过一道弯，穿过了翻整中的道路，尘埃飞起，浮在了天桥顶部，散尽风中。
又过了一个桥洞，巴士终于在站牌处停车，顾霖拍了下林然的手臂，示意他下车。
离公交站牌一公里外的环境不是很好，建筑肉眼可见的破旧，看起来是之前工厂遗留下来的风格，重新规划城市之后，原本的工业选址搬离了这里，但原有的住民却没有搬走，靠近居民居住区仍有一个大型超市，路上三两个出来买菜逛街的行人。
顾霖让林然在原地等着，他去超市买两人的晚餐。
顾霖回来后带着林然往前走了几步，进入一条隐藏在闹区中的小路，他们从这条小路抄到了废弃建筑群附近，林然抬头看，只能看见两侧灰色的高墙和杂乱的电线，高耸的围墙墙面划痕不断，经雨水冲刷，墙体颜色愈发灰白。
再往里走，似乎来到了工厂职工活动中心，有两个废弃的球场，其中一个已经被藤蔓和植被占领了半个场地，另一个则被改装成旧工业风格，生锈的铁网用不同颜色的颜料或油漆涂鸦，球场四周的地上摆放废弃物，破旧的椅子凳子与满地的酒瓶和木棍。
“那边还算干净一点的球场就是他们比赛用的场地。”顾霖踢走脚边的一个瓶子，用手指着球场方向。
“一般什么时候开始？”林然问。
“快了，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开灯了。”
离活动中心不远处有间上锁的房子，估计是混混们的常驻地，再往右是一间仓库，据顾霖说，那里有台发电机。
他们两人没有再走进球场看，光站在外面就已经感受到那种野蛮、颓废的气息。
“我们去附近的楼待一会，”顾霖看了下时间，抬起头对林然说，“天黑他们就过来了。”
“行。”林然点点头，跟在顾霖身后走进了一栋相对较高的废弃建筑。
建筑内部空气不好，水泥味和工厂橡胶味混合在一起，久不经人气的地方积压了无数陈旧的气息，是工业时代没落的见证。上了楼梯，地上灰尘太多，顾霖 怕灰尘被卷起，不得不拉过林然，让他跟他肩并肩上楼，楼梯太窄，扶手岌岌可危，林然只能靠近墙体，而顾霖只能贴着林然走。
两人摩挲着肩膀走了一段，终于上了顶楼，推开天台大门的时候，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林然扇着眼前的空气，试图把扬起的灰尘拍走，顾霖则快速地跨过前面的障碍物，来到林然的右边，帮他拍走靠着墙壁蹭在衣服上的灰尘。
“咳…好了，”林然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可以了。”
“不行，还有一点。”顾霖把林然调转过去，仔仔细细地拍走他背上的白灰。
过了一会，顾霖开口道：“下次不来了，太脏了。”
“有什么关系，回去洗一下就好了。”林然看了他一眼。
拍干净之后，顾霖收了手，他走到门口，推上了大门，锁链敲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避免他们上来找麻烦。”顾霖说。
两人找了一块靠近扶手的高台，处理干净高台上的灰尘之后席地而坐，远处的天幕呈蓝黑色，东面的建筑群已经隐没在昏暗的暮色中，偶有飞机飞过，带着闪光。
等解决完晚餐，周围已经黑暗下来了，林然从天台上方能听到逐渐靠近旧工厂的机车声和不良社会青年的怪叫。改过装潢的篮球场的灯光“啪”地被打开，能清晰地看到色彩浓重的涂鸦，几名混混抓着易拉罐和啤酒瓶往场上滚，有人从小房间里搬出了音响，现场顿时响起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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