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融化的时候，其实是最冷的时候。
这个时候无法踩雪橇，满是泥泞的道路，极难行走，好在此时无须忙什么农活，张破虏令人开山取石，将石头剖成一块块石板，在虎山上修了一条又一条的小路。
谷大用连续几天，就踩在石板路上溜达。
他的目的，当然是观看刚刚露出嫩芽的小麦。
这几天，他将整个山头都看了一遍，心急火燎，问了张破虏好几次：“小公爷，这就是你说的多穗小麦？”
张破虏点头确认，道：“公公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小郎罢，小公爷听起来不习惯。”
谷大用自然不会在名字上纠结什么，闻言从善如流。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张破虏又道：“公公，此时人手在丹东聚集，是时候去矿场了罢？”
谷大用恋恋不舍，他这几日虽然没有吃到海鲜，可张破虏招待他堪称用心之至，山林的锦鸡、兔子、狍子、野鹿、山羊、黄羊、乳猪……另外，张破虏鉴于阿塔需要补身体，更是去鸭绿江抓了好些胖头鱼，一边给阿塔熬鱼汤，一边给谷大用做了沸腾鱼、石锅鱼、酸菜鱼、乌江鱼。
混合了辣椒、花椒等调料的鱼片，让谷大用吃得大呼小叫！
谷大用笑道：“老谷需要减肥了，也罢，我这就去丹东……对了，小麦是六月成熟？”
张破虏呵呵笑起来。
实则是，谷大用的表现，算是他对朱厚照最满意的一次！
这几天，谷大用趴在泥土上，抓耳挠腮，恨不得幼苗迅速长大，口口声声道：“殿下说了，金矿不重要，若是小公爷不在这里，连老谷都无须来。”
“殿下心心念念的是，若小公爷当真培养出了十穗……不，哪怕是六七穗的宝贝，这都是举世之功，千古之德！”
张破虏深受感动。
他去年十一月份才来辽东，彼时发现灵气后，某个时候无聊，对着几十株没人看管的野禾放了好几次，结果让张破虏大吃一惊。
原本长得干瘪瘪，连绿色都不够浓郁的野禾，在吸收了张破虏灵气之后，迅速生长，到了十二月初，竟然长成颗粒饱满，主穗上满当当一百多粒大米，且粒粒圆润，分穗上虽然少一些，可也有九十来粒。
这让张破虏欣喜如狂！
他要能培育出良种，岂不是这片山头的粮食产量，是不是可以翻三四番？
少年到处观察，发现他释放灵气的禾苗，和未吸收灵气的禾苗，长势果然不同，连忙号召山寨众人补了一季小麦。
本来，冬小麦一般是在十月左右播种，张破虏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播种，也不算晚，大家虽然不怎么热忱，可看在烧烤份上，人人都不愿拂了张破虏面子。
现在，满山的小麦青葱翠绿，涨势喜人。
张破虏笑道：“山上不敢开垦更多，怕破坏山林，又担忧山体滑坡，所以虎山上只有几万亩地，这段时间我要号召青壮们去山下开垦，公公要赶紧督促虎贲卫前来。”
谷大用有些疑惑，道：“为何？”
张破虏解释道：“东北方向有人捣乱！”
旋即，张破虏添油加醋，将朴家寨忘恩负义，抢占土地，杀人越货等等胡说八道了一通，令谷大用大怒！
谷大用冷笑，道：“小公爷……小郎无须担心！”
旋即声音低低地道：“粮食乃是国策，我此行前来，有陛下圣旨，哪个杀千刀的不开眼，可以令镇朔关、丹东卫围剿，只要不死太多人，谁都不敢拿老谷说事！”
张破虏顿时一惊，立即明白了朱厚照父子的心情。
恐怕，这两年各种天灾人祸，已经将弘治皇帝父子折腾得不轻。
去年，竟然连京师脚下，河北、山东的粮产都掉了大半，淮南北、开封黄河水患，两湖两广长江水患，山西、陕西蝗灾，又有白莲教闹鬼，广西土司杀人为食，鞑靼人在边疆不断骚扰。
就张破虏晓得的，延绥镇外花马盐池、宣府的虞台岭飞狐岭，几乎变成了绞肉场，黄土高原的黄土地，已经变成了褐色。
可见杀戮之惨烈！
张破虏也明白了该怎么做！
倘若他真能培育出高产粮食，什么劳什子王福，恐怕弘治皇帝父子有心思直接一刀剐了，然后送一颗人头给他！
这几千虎贲卫，与其说是为经略辽东做准备……经略个屁！
粮食都没有，拿什么经略！
所以，朱厚照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虎贲卫真实的目的，是来保护张破虏的！
在粮食面前，为了稳固皇权，张破虏绝对可以保证，弘治皇帝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论谁敢破坏粮食培育计划，他都会采取最激烈的手段。
少年内心悠悠地道，如此说来，大爷在丹东地面购买的土地，连同在海边，岂不是可以放手开垦？对了，大爷就用试验田的名义，说是要在盐碱地上实验粮种……哈哈哈哈，谁敢阻拦大爷！
谷大用这厮也是露了底，他要不说圣旨小爷还不会这么重视，可他既然说了……哈哈哈哈，老子要不把之前受的窝囊气发泄一番，怎对得起小朱千里送刀子！
张破虏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
“如此一来，我刚好可以大肆开垦，劳什子丹东府……对了，怎么丹东知府还不来？”
这里还有个故事，丹东本来只是一个县，由于五军都督府搞事，所以行政上也改成了府。
不过，文臣们被夺走了权力，心中一直不忿，是以委派官吏一直拖拖拉拉。
“无所谓了，他们不来更好！”
张破虏一拍大腿，乐道：“小爷应该巴不得他们不来才对，我需要赶紧招募人手，然后将这些地方开辟出来。”
“等他们来了，木已成舟，他们要敢捣乱，谷公公，就轮到你上场了！”
谷大用顿时乐了，笑道：“放心，对付这些狗官，老谷最有心得！”
“对了，山上的房间你要留给老谷，我要时不时来看小麦。”
张破虏点点头，一个房子算什么，他巴不得这个圣旨在身的太监天天来，故而张破虏笑道：“热忱欢迎！”
少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谷大用一下山，老子就将原来的小房子推倒重建。
给这厮弄个大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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