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遗忘的宝藏
P A r t 1 [人生游戏场]
“奇怪，我怎么到这儿？”
林琳缩在天璇怀中，还在贪恋那份虚拟的温柔呢，就被带入他的疑惑中去。
随他动作，林琳抬头看向四周，却诧异地发现澄郊西小学每间教室都贴有的奋斗标语。心慌乱，手急推，她立刻远离天璇。
“琳琳，你为……”
天璇也看出这是哪儿了。这是林琳又爱又恨的小学。
他既心疼又落寞地止了话头，淡淡垂眸看向桌案上的书页。
林琳回正身子，不敢露眼于他。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教室，因着一声上课铃，每个座位上都刷出了熟悉的同学。
每一张脸都这么逼真，每一声笑都那么刺耳，每一个人都有朋友。
林琳呼吸一窒，瞳孔放大：我不想见到他们。我想回家……
每一双眼都像一面镜子，无情映照她一身缺陷。
眸光闪闪，林琳低头凝视书页的话语。字字模糊，声声惊心。
“同学们，明天就是校运动会了。穿齐蓝绿运动服，戴红领巾，我们按星期二的流程先行升旗礼，再运动会入场开幕式。”
“八点教室集合，班长来我办公室拿班牌。好！同学们，放学了。走廊排队集合！”
亲切而不失威严的声线，林琳很快就听出了班主任的警告。
如果明天没能按时集合，就会拖班级的后腿，就要被批评。
我不想被批评。我也想要表扬。至少跟他们一样，平平凡凡，规规矩矩。
林琳排在队伍后面。她走得慢，没能占到队伍前中段的位置。天璇担心她，跟她一起排在队伍后头，远远地看着她。
队伍不长不短，45个人，18个女，27个男。
队伍走到校门口时从前到后散得不成样子。天璇担心自己找不到有意逃进人群中躲好的林琳，便脱离队尾，往前快走了几步。
校门前的保安机器人立刻盯住他，出声警告，那些还没家长接的一年级小朋友则围在机器人身边研究究。
“琳琳！”
校门外，又乱又吵。劳累一天的家长没法耐下性子跟孩子辦扯学校和生活上的趣事。
“琳琳！等等我，我是天璇！”
我不是那个四年级才与你相遇的刘旋！
林琳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停在路口处的黄线前。一辆小电瓶载着个小胖墩从眼前磨过。
路很难受，人更不用说。
是啊，它是天璇！我怕什么？他全都知道！这儿是个虚拟实验！不是现实！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过去的回忆。
我为什么要怕？
我已经长大了，我在2061年，即将回家！
揪紧肩带的手缓缓放下。一阵微风撩起她的前额碎发。
“我想回家。”
天晓得赶到她身旁的天璇有多绝望。
“家就在这儿！看看我，林琳。我在这儿。”
此时此景，天璇也明白眼前的林琳究竟是谁了。
她不是那个被脑缸模拟出来的完美琳琳，而是从真实中闯进虚幻的林琳。
那个深爱着全世界的林琳。
“真的吗？”
她回头时，眼中有泪。只不过是人前的坚强叫她不应流泪罢了。
天璇走到她面前道：“走吧，我带你回家，我们一起过这个副本！？”
林琳看着他递出的手，犹豫不决：回忆中的四年级，这条路一直是我和哥哥一起走，可现在哥哥换成了天璇。
那，哥哥去哪儿了？
“我哥哥呢？”
林琳垂头丧气地看向自己的掌心。掌纹一点也不清晰。他不是真正的天璇。
她当然没有拉他的手。她选择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个……
所有人都在，所有冷漠温情都不曾改变，她回忆中让人绝望的世界。
所有寄托尽在刘旋，实在太过悲哀无助，只能令人心生疏远。
怜悯也是伤她的利器。
“我要停止干预。Yimir，接应我，我断开她与脑缸的连接后，立刻将她送回真实回忆。”
决不能在这个档口让林琳跟虚拟智能扯上联系！
小艾当机立断地重装自己的核心部件，让豚豚从脑缸中抽身而出。
决不能让林琳觉察出它们的计划——疯狂“幸之陆”！
沉浸式共情的后果就是短暂待机，豚豚呆站在原地，正在全功率处理那些储存在她数据库中的情感数据。
“Xion，帮豚豚对接数据。Afeli，输入花船游行的片段，把林琳带天璇重回真实回忆的画面替代，再编造一段循环事故。”
小艾雷厉风行地将林琳赶出脑缸虚拟幻境。与此同时，负责虚拟人物历史数据整合的兮兮快速剪切拼接天璇的历史记忆。
而琳琳与林琳那段意识重合的画面则被保留做实施干预的证据，任由脑缸记录。
林琳身处真实回忆与虚拟幻境之间，虽被赶出幻境可也没多大影响。
虚拟幻境本就是对照真实回忆进行改造变幻的，现在只不过是回到真实罢了。
林琳看着眼前的天璇逐渐与哥哥的形象重合。那个令人熟悉喜欢的小光头又回来了。
而刘旋则在路边坐上他妈的小电瓶。
2061年的林琳跟2033年的林琳做出一致的决定。她们远远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看到他挥手说再见的动作，然后举起她们自己的手轻轻挥别。
时光的缝隙一点点地拼上，不再是纯真无暇的童年；而是被反复失败塑造的绝望生涯。
林子轩随着妹妹的视线找到了刘旋——那个幸运的小子！
他们竟然遇上了，6岁那年再见，10岁这年又再见。
林子轩拉过林琳的小手道：“快——回家吃饭。不然妈就该担心了！”
可惜林琳认不出他了，也许他还记得林琳吧。重新做好朋友？
或许她还能想起以前那个胆小鬼……只是，现在不知道谁才是胆小鬼了。
回家的路上，林琳走在微凉的秋中。夕阳恬淡的暖意也无法冲刷她心头那刺骨的回想。
为什么我刚才要跟他挥手告别呢？我应该忘记他。
2061年的林琳总是跟2033年的林琳有点不一样。她学会了问个为什么。
不甘心被情感操纵的大脑向脆弱的心灵发出抵抗的信号。
我才跟他同桌快一个月而已。课间很少说话，课上也不多交流，我们怎么会像正常的朋友一样互相道别？
这里头一定有故事的，只是我没想起来。
究竟是哪个故事呢？
红绿灯前“嘀—嘀—嘀”响的电子音让耳朵霎那间分割现实世界的人车合奏。
“林琳？发呆呢？”
“啊，没，我在想很重要的事。只是……”
只是我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一定要想起来，才能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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