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殇问出这话的时候，秦三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他走到了两个人中间的时候，转过来看了秦殇一眼：“秦先生，你下意识给我留一些意识，这样我就能自己杀了自己了。”
“你应该知道我做的事情不是在泄私愤，你也知道，我内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麻烦你给我一个死的机会。”
秦三穿过两个人，朝着前方走去的时候，秦殇笑着问。
“你觉得这里痛苦吗？”
他的问题，无疑是在刺激着秦三。
纪南也慢慢地转过来，看着正在朝着前方走去的秦三。
他也想要知道，秦三会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秦三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最后的时候，缓缓地转了过来。
他盯着秦殇的眼睛，灿烂的笑了出来。
纪南的心脏猛跳了一下，然后停顿了。
因为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能够看得出来，秦三此刻的笑容，真的是真诚的，灿烂的，发自内心的。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还是留在这里稍微好一些，而且……”
他看向了此时空无一物的屋子里，那双眼睛里，甚至是有向往的。
“而且痛苦能够让我忘记一切。说起来，刚才那样的经历，我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秦三走到了秦殇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所以，可以再给我一次吗？”
秦殇的视线转到了纪南的脸上，随后他抬起手来，在秦三的脸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下一次，下一次就好了。”
秦三转身离开的时候，纪南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一切。
他看着秦三落寞失魂的背影，突然就嘶吼了出来。
“为什么！”
秦三停了下来，他虽然不愿意想那些事情，但是他也是一个人。
也是需要倾诉的。
今天，这个硕大的地下监狱里最有威严的两个人，最聪明的两个人，在跟自己聊天。
秦三很高兴。
即使明天照样痛苦，即使明天照样备受折磨，他现在能够说出一切，还是能够让自己内心稍微舒服一些的。
秦三缓缓的转了过来，看着纪南，脸上灿烂的笑容化为乌有，留下来的，只有呆滞。
“因为我无法对我最亲的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我虽然做了让很多人都有益的事情，但是我依然没办法弥补他们的痛苦。”
纪南皱眉不解：“可是你为什么要弥补呢？”
秦三苦笑了出来，他的泪水流淌下来的时候，纪南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开始跳动了。
“因为，我是父亲，我自然想要弥补他们。”
“那些怪物……”
他抬起手来，讲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秦三大步走到了墙边，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
“那些怪物，即使我把他们折磨到死的时候，即使他们在跪地求饶的时候，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他转过头来，激动的口水都在往下流淌。
“只要我放了他们，即使他们的身体残疾，即使他们的精神残缺，他们还是会像是以前一样，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的。”
秦三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胸口用力的点了两下。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我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贱民。”
“贱民的意思就是，迟早都要被报复的。”
说完，秦三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的泪水和口水，还有汗水，混杂在一起，流淌了下来。
即使到了这时候，即使他已经杀了那些人，他依然是恐惧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恐惧吗？”
秦殇靠在了纪南的耳边，轻声问着。
在纪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殇开口解释了一下：“因为即使他杀了那些人，但是在外面那些高楼大山里，还有很多这样的人。”
“这些人手中有钱财，有社会关系。他们只要想，只要在道德法律的接受范围之内，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秦殇从纪南的耳边离开，挑眉看着他的眼睛问：“纪南先生，你能感同身受吗？”
他的脸上满都是嘲弄的笑意，就好像纪南是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
就好像他觉得，纪南这一辈子都不会感同身受的。
可是，纪南抬起了手，他的手放在了秦殇的肩膀上。
“我自然是能感同身受的。”
在秦殇发愣的时候，他转身大步走到了秦三的身边。
纪南蹲下来，盯着秦三那张绝望的面孔。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如果东国所有的人都死了。你感觉如何？”
秦三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纪南许久，愣是什么话都没讲出来。
但是很快，他就开口了。
“感觉还不错。”
纪南笑了出来，用自己的手帮秦三擦拭着他脸上的那些液体。
“可是你要知道，你报仇了，你的孩子也知道这一点。”
“她知道你现在在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接受惩罚，她在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没办法接受这一切的。”
“但是我相信，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之后，她还有爱你的家人们，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他们在等你回家，等着跟你一起共享这个世界上的快乐。”
秦三皱眉不解：“真的吗？”
纪南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你现在觉得，是所有的人去死好一些，还是留下来，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跟自己的家人共同经历快乐好呢？”
秦三的脸上出现了憧憬的笑容：“当然是留下来了。”
纪南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秦三的眼睛，对着他伸出手来。
“只要有我在，或者说，即使我不在了，只要你能够保持你现在的想法，外面的那些王八蛋，已经没办法伤害你，伤害你的家人了。”
“你现在是家人心中永远的神，也将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三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他压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虽然他知道纪南是一个了不得的角色，他能够跟秦殇在一起品评轮组，但是他到底是谁呢？
不过这一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把自己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真的很会蛊惑他人啊！纪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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