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芷霜脚步一顿，慕景烨也跟着她停下，看向她。那眼神应该是询问她为什么停下。
她抬起手，用眼神示意慕景烨。
“冬日寒凉，握一下你的手，让你的手不至于如此冰冷而已。”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凌芷霜思绪乱了。
什么党争，尔虞我诈，对于凌芷霜来说都不值得一提，只要了解每个人的心性，就能做到她想做到的事情。
自古以来所有的怀疑都是建立在不识人心上，可凌芷霜没有这样的烦恼。
她能最直接了解人的将来和情绪。
很多事情，对于她来说不难。
所以，在这里的日子比之前那时不时就要打仗的日子要轻松。她也尽量随遇而安，过上谁对她好，就善待。对她不好，就加倍还击的日子。
慕景烨是最不该对她好的人，如今却来关心她的健康。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楞在原地，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慕景烨。
慕景烨见凌芷霜不继续往前走，就很耐心的等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凌芷霜收回被慕景烨握住的手，把刚刚想的话说出来：“陛下喜欢我，是因为比起他过于蛮横的女儿，我乖巧懂事知道进退，还和我爹关系很好。”
“他羡慕我对我爹的敬佩，亲近，和我时常的挂念。从而生出想收我做干女儿的想法。”
慕景烨见凌芷霜十分正经的说这些，就也正经起来。
凌芷霜看了一眼正经的慕景烨，继续说道：“那日，我进宫。陛下无意间和我抱怨女儿，我回他，高处不胜寒。”
慕景烨浑身一震。
他知道凌芷霜要说什么，他却想阻止凌芷霜：“你……”
“你走的这条路，会越来越孤独。刚开始上位还能记得初心，可随着你可以支配天下人开始，你就开始担忧。担忧自己的权利被夺走。”
凌芷霜很少说这样的话。
慕景烨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可悲。
她见慕景烨微微侧身，有抵抗的动作，就知道他听进去了，就不肯再多说：“我们俩还是相互利用比较好。”
慕景烨看着凌芷霜一身青蓝色素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以称得上天真可爱四个字，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气人。
“互相利用。”慕景烨仔细琢磨这几句话，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凌芷霜抬手看了看手掌，又看向了慕景烨，带着沉沉的苦恼歪了一下头，快步的跟上了慕景烨的脚步。
她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反抗。
慕景烨对她产生感情，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威胁？怕以后慕景烨痴缠？可她本来就离不开他啊？
还是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凌芷霜干脆就不想了，把这些情绪丢在一边，开心的吃完了午饭。
吃完午饭后，慕景烨和凌芷霜去叩拜佛祖，烧大海灯。
慕景烨原本以为凌芷霜来佛寺上香只是掩盖她深夜杀害唐家二公子的事情，可能还有想尝尝佛寺的素斋。
至于求佛，他一直觉得，凌芷霜是不信这些的。
现在，他看着凌芷霜如此虔诚的祈祷，又不禁跟着她祈祷起来。
凌芷霜做完了一套，起身后把香插进了香炉里，对住持说：“原本是想给陛下点海灯的，可想着这毕竟是皇家的佛寺，想必早就点上了。我还是给爹爹点一个吧。”
住持对这样活泼又平易近人的贵人，笑着说道：“郡主有孝心，不过大将军的海灯早就有人点上了。”
“嗯？”
“是凌家的二老爷亲自来点的，在天下初安之时。”住持还在感慨，世家大族的兄弟情深，没有注意到凌芷霜僵在脸上的笑容。
慕景烨见凌芷霜脸上的抗拒，和刚刚他握住她手的表情是一样的。
有些错愕。
所以刚刚，他是被嫌弃了吗？
凌芷霜不懂慕景烨内心的想法，她是真的很讨厌凌高远这样悠游寡断的性格的。嫉妒、怨恨或者从一而终的对他们好，不好吗？
非要这样，一边纵容母亲和孩子嫉妒，一边还要偷偷的供海灯。
这样的情意，让她如何还？真的是令人无比难受。
“那就点一盏大的，不专门给谁，而是为前线的士兵祈福吧。”凌芷霜让人把银钱抬进来：“麻烦住持了。”
住持笑得停不下来：“不麻烦，不麻烦。”
凌芷霜做完这些，出门就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他伸手拽住了她：“施主，抽根签吧？”
“我不信这些。”
她说完就要拽回被和尚扯住的衣袍，却怎么也拽不回来。
这和尚难道是个高手？
“不信这些？施主为何来？”
凌芷霜见扯不回衣袍，就蹲下身，平视坐着的和尚：“神佛存在，是为了让百信心安。多少人求神拜佛，都能如愿吗？这不过是一个信仰，或许真的有神佛这样的存在，可他们也不会闲到听遍世间的愿望，再一一实现。”
“我来，只是求心安，在这一刻，我是希望神佛存在的，保佑我父母。至于抽签，命运在我的身上，我为什么要抽签卜算知道我的命运呢？”
慕景烨站在凌芷霜的身后，听着她和和尚直白的说不信你们，觉得有些可爱。
和尚挑眉：“慧极必伤，看得那么通透，为何还深陷泥潭？”
“我在努力爬出来。你不要只看见我深陷，不看见我的努力。”
和尚双手合十：“是贫僧见识短浅了。你活不长了。”
“……”
凌芷霜脸色一变，扯回了衣袍：“谁给我把刀，我宰了他！”
这时，有一个小和尚跑出来，匆忙的对慕景烨和凌芷霜行礼后，哭丧着脸对衣衫褴褛的和尚说：“小师叔，您怎么又跑出来了，都说这几日山里有贵客，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已经冲撞了，他刚刚就说我活不长了。”凌芷霜抱着手，冷冷的盯着那衣衫褴褛的和尚。
这句话差点惊掉了小和尚的下巴：“贵人见怪，小师叔原本聪慧至极，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发起高烧，就疯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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