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来看过顾眠了。
顾眠在他们面前，次次都是强颜欢笑的。
她还提醒霍笙，要把她给大家准备的礼物都送出去。
霍笙点头答应了。
“你放心吧，我会告诉妈，让她帮忙交给他们的。”
顾眠点头。
她说：“阿笙，你不要老是什么事情都告诉妈妈，让她帮忙做，你也不能一直守在我身边，好歹也出去走一走。”
霍笙说道：“我不想出去走，我只想陪着你。”
他也不知道究竟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霍笙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但是顾眠坚持。
“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啊！”
顾眠不自觉地加重了音量。
霍笙一怔，随即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你在乎还有什么用？”
“眠眠，现在的你的在乎对我来说，已经不需要了，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了我了。”
顾眠的心狠狠一震，手微微颤抖起来。
“阿笙……”
她闭了闭眼，随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霍笙神色一顿，微微蹙眉。
“眠眠，是我说话太重了吗？”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出去，我想在这里一直守着你。”
顾眠偏过头去，忍着不让自己去看他。
她坚持道：“我求求你出去一下吧，我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霍笙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脸上的氧气罩因为她呼吸的缘故，时不时地蒙上了一层雾。
也时不时地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霍笙张了张嘴，随即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得不起身。
他说：“眠眠，我就在门外，不会走开的，有什么事情，你马上叫我，我会听见的！”
顾眠没有回答，只是偏着头，一动不动。
霍笙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甘不愿地走出去。
他也没有把门全部带上，留下了一条缝隙，就是为了防止顾眠声音太小传不出来。
他就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放缓了呼吸，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非常安静。
顾眠在他出去后，才转回头，看着门口。
她的眼眶泛着红。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很希望霍笙能够看开一点。
不要时时刻刻都守着她，不要时时刻刻都见证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败。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彻底熬不过去的那一刻。
可是霍笙不听。
在她的事情上，他总是有自己的坚持，总是不一定听自己的。
这让顾眠也感觉很无奈。
在自己出现这样的情况后，更加无奈。
她连支开他都做不到。
想让他出去见见阳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不可以。
他都不同意。
她只能跟他生气。
可她又狠不下心。
她怎么舍得生他的气啊……
可她更不舍得让他就这么颓在自己面前了。
每次看到这样的霍笙，她都心痛不已。
趁霍笙不在的时候，顾眠慢慢地伸手，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打开备忘录。
她开始一点一点，笨拙的，缓慢的打字。
她把最后想跟霍笙说的话，都一字一句地留在上面。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想当着霍笙的面说，他肯定会更恐慌，更加受不了！
说不定还会阻止她说下去。
他听不下去的！
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留下自己的心愿和话语。
她希望，霍笙能够做到……
顾眠的精神不是很好。
她强撑着把话都打完了，随后保存退出。
霍笙最近没心思去看手机。
如果她不说，他肯定不会翻到备忘录里的话。
所以顾眠也不担心。
她把手机放回床头，然后便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霍笙在外面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一点动静，终究是不放心。
他走了进来。
顾眠已经睡着了。
霍笙轻轻地带上门，走到床边，重新执起她的手，捧在掌心。
他轻声说道：“眠眠，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那样的话，让你伤心了。”
“别生气好不好？”
“我只是想一直陪着你，多跟你在一起一刻，多看你一眼……”
“我不想离开你片刻！”
如果可以的话……
他也想变成顾眠这样，所有的苦痛，都陪她一起受。
最终，也陪她一起……死！
顾眠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
再醒来的时候，对霍笙的态度就和平常一样，仿佛之前他们什么矛盾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笙悄悄松了口气，也不敢再乱说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了。
哪怕自己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顾眠没想到，袁瑛会过来看她。
但是转而一想，她觉得霍笙肯定会告诉她这个生母吧。
只是他不太喜欢袁瑛罢了。
但是对顾眠来说，自从上次和袁瑛谈完之后，她就已经彻底释怀了。
觉得，在生死面前，什么恩怨，憎恨，不满……
全都是多余的。
唯有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袁瑛知道她的消息后，能够来看她，她心里也算是满足了吧。
袁瑛看着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但又厚着脸皮不想只看一眼就走。
顾眠对她笑了一下，随后对霍笙说：“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和袁女士说一会儿话。”
霍笙不愿意。
但是他又不能惹顾眠生气。
于是只好不甘愿地出去了。
就和之前一样，站在门口。
只不过这次把门带上了。
不管怎么样，他在担心顾眠的时候，也还是尊重她隐私的。
顾眠见门关上，心里稍安了一些。
袁瑛这才走了过来，也不敢靠得太近了，就坐在床边。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前些天她们还在饭店里谈话。
她当时说，自己也快活不长了。
袁瑛其实并没有太过认真的相信。
因为当时顾眠的状态看起来真的是还不错。
就算“活不长”，也肯定不会太快出事的。
可是么想到……
竟然这么快，她就要来医院看她了。
而且，还是这么虚弱的她。
她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就只有那么一口气吊在那儿了一样。
让袁瑛看了也很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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