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云月醒来第五日的时候,她叫春华准备了去库房里拿了一匹贵妃赏赐的月锦出来,一言不发地在屋子里裁裁剪剪,便开始做衣裳。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眉眼安静,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容珂瞧着心里别扭,问春华道:“你家小姐以前就是这幅模样么?”
春华拧了拧眉头,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容珂蹙眉:“怎么说?”
春华想了想道:“以前的小姐,的确是这般,平日里不大出门,大多时候不讲话,也不爱笑,冷冷清清地待在院子里看书,除非二小姐来拉她出门,不然她万万不会自己出去。”
容珂挑眉:“这般无趣?”
“嗯。”春华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小姐后来渐渐变了,变得爱笑了,也爱说笑了,似乎比以前聪明,也比以前豁达了不少。”
容珂点点头,问:“那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春华犯了难,抓了抓头发道:“具体的我也忘了,可能是从四五月份吧。”
她感觉得到苏云月的变化,但若真的说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还真是说不上来。
容珂略点了点头,算起来,容琛也是那个时候回来的,如果真的是和容琛有关,那现在苏云月的改变,也都解释的通了。
……
天雪山。
容琛和莫云已经在山上待了几天,却才爬过半山腰。
眼看着身上的衣服越裹越多,整个人却越来越冷,食物也越来越少,路上看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莫云不由担心起来。
“世子,天山雪上真的有天山雪莲么?”
“嗯。”
“如果没有呢?”
“没有如果。”
容琛沉着应声,抬眸往上望了一眼,眼神却是越发坚定。
都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有如果?又怎么能有如果?
莫云闻言,不在开口,认命的跟着他往上走。
一步,两步……
越来越冷,风霜也越来越严重。
晚上在山间露宿时,莫云几乎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不留神,就冻死在了山上。
可即便不敢,连日来的疲惫到底是会吞噬人的意志力,等到莫云被呼啸的冷风吹醒,耳听着不远处地声响,眉头一紧,忙大声道:“世子,不好,雪崩了!”
他说着,就要去抓容琛,看身边哪里还有容琛的影子?!莫云脸色大变,随即眼前一白,伴随着“轰隆”一声响,大片地雪快铺面而来,直接将他整个人砸了下去……
尚书府听雨阁。
“阿瑾!”
半夜,苏云月猛地尖叫出声,满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
“小姐,怎么了?!”
春华披着衣裳端着拉住从外间进来。
苏云月摇了摇头,一张脸却是惨白地厉害,她听到窗外的打斗声,蹙了下眉头,问:“又来了?”
春华点了点头,道:“也不知是谁,天天派人来刺杀小姐,如今已经是第六波了。”
苏云月也想知道是谁,可想来如此记恨她的,大概只有那二人了。
“郡主呢??”
“郡主在院子里,墨音正守在门外,小姐放心,郡主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苏云月点了点头,如今已经是第六次刺杀,虽然未能杀了她,却也未能抓住活口。
不多时,窗外的打斗声停止,容珂愤愤地声音传来:“该死!又是服毒自尽!”
“郡主,还追吗?”
“不用!”容珂声音带着怒气,“都好好守在院子里,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是,郡主。”
话音落下,外面便再没有了声音。
苏云月交代春华去休息后,自己则躺在了床上,可她翻来覆去,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从枕头底下翻出夜明珠来,拿在手上看了看,便想起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
那时候,他总是在半夜来见她,他来的次数多了,以至于他不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适应起来。
苏云月将夜明珠握在了掌心,她想起刚刚让她惊醒的那个梦,凤眸不由紧了紧。
她梦到了阿瑾,梦见那个笑起来格外温暖的少年,可明明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却在她眼前从雪山之巅坠|落,她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却是无论如何都够不到他的手,只能看着他直直地坠|落进雪山深渊之中。
即便现在她知道那是一个梦,却还是忍不住恐慌,她怕啊,她真的怕他出事。
如果他出事,她要怎么办?
温热的眼泪划出眼眶,苏云月伸手攥住脖子里的玉佛,闭上眼睛祈祷着:“佛祖啊佛祖,若你看得见,若你听得见,求求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归来,纵然我就此而去,纵然我难以圆满,纵然我下入十八层地狱魂飞魄散,我都认,我都认,所以求求你……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平安归来……”
求求你,求求你……
——
距离容琛离开,已经半月有余。
这半月时间内,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就代表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笑。
容珂不知该说这种状态是好,还是不好。
苏云月仍旧安安静静地待在院子里做衣服,容珂看着她拿着针线一针一线地在衣服上绣出淡蓝色的冰雪莲花,终究是皱起了眉头。
太安静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苏云月安静的让容珂恐慌,可偏偏她对此又无可奈何。
她隐隐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告诉苏云月,不该让她知道容琛去天雪山的事情,不该让她知道容琛为她做的那些事。
若苏云月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会好一些。
可这天下偏偏没有后悔药可寻。
容珂对苏云月无可奈何,春华和墨竹等人更是无可奈何,整个儿听月阁的气氛压抑极了。
容珂望着苏云月,沉默半晌,到底是开了口。
“月儿啊……”
“嗯?”
苏云月头也不抬,绣花的动作极为认真。
容珂有些不忍,道:“那个,月儿,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看,你都窝在府上半个多月了。”
“不用。”苏云月仍旧不抬头。
“要不我们在尚书府转转吧,你老这么低着头绣花,对眼睛不好。”
“没关系。”
“可是……”容珂还想说什么,墨竹便扯了扯她的衣裳,容珂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墨竹来到一旁。
“怎么了?”
墨竹神情有些凝重,却是拿出一个细小的信条出来。
“这是刚刚容王府派人送来的。”
闻言,容珂心里猛地“咯噔”一声,脸色“欻”地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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