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就算了，还迂腐的很顽固。
顾暖对着楼下的集市指指点点，“咱们先看眼前的，若是没有这些贩夫走卒，农户们辛苦一年的收成就会堆积，您府上也会跟着缺衣短食，换句话说，你们这些读书人之所以每天可以好好的活着，靠的不就是那些勤劳辛苦的商人吗？”
集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营造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局面。
周老先生却对顾暖的话嗤之以鼻，冷笑道，“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只见到了冰山一角，便觉得商人无辜，你可曾见过灾害年间商人囤积米粮饿死百姓，又可曾见过有钱人欺负穷人在乡野间欺男霸女，千百年来商人地位低下，皆是因为他们所取的都是不义之财！”
“一叶障目的是你。”
南方觉得，此时此刻顾暖无比的认真，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顾暖竟然可以和周老先生这种民间大儒夸夸其谈。
“你说商人获取不义之财，那只不过是市场平衡的手段，市场发展，国家才会富足。你说商人仗势欺人，何尝不是当地官员的不作为，灾害年间囤积米粮的是商人，开仓放粮的也是商人，你只不过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才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这番话说的周老先生愣在原地，他琢磨着顾暖所说的一叶障目……似乎隐隐觉得自己错了。
却又不愿意推翻自己之前的理论。
“世人尊崇您为名家大儒，可是真正的名家，怎么会被前人的言论所影响，他应该有自己的见解，不敢质疑前人所说，一味墨守成规，这样的人您自己觉得他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老先生再看向熙熙攘攘的市集，忽然觉得曾经自己眼中觉得憎恶丑陋的商人面目恢复了正常，甚至变得可亲起来。
“好一个一叶障目……”
南方有了新的发现，出声提醒道。
“姨娘你看，是冯公子！”
顾暖之所以选择把周老先生带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此地是冯远修每日的必经之地，她想让周老先生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好好的看看冯公子的为人。
冯远修似乎刚刚去巡查铺子回来，路过一个老婆婆的菜摊时候，习惯性的停下了脚步。
“阿婆，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几乎是每天都会有的问话，那菜摊的老板是个头发银白的老年人，看到冯远修，笑的一脸亲切。
“还是老样子，冯公子这是要回府啊？”
冯远修点了点头，手指着摊位上剩下的蔬菜，“都给我吧，我全都要了。”
没想到来了这样的大生意，那老板反倒不乐意了，摆着手道，“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您每天都照顾我的生意，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您家的菜好吃嘛。”
顾暖见周老先生在一旁看的入神，提醒他道，“你知道冯远修为什么每天都要买她的菜吗？只因为这老婆婆是个可怜人，膝下唯一的儿子也在不久前死了，每天只能靠卖菜养活自己。”
“冯远修每天都把她的菜带回去，就是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周老先生听到其中的原因，再看冯远修，包圆了菜之后果然没有赖账，非但没有赖账，还多给了不少银子，哪怕阿婆再三推拒，冯远修还是坚持把银子给她了。
这样看，冯公子这样的大商人，并没处处为难那些小商人，而是不动声色的帮主，和细致入微的照顾。
“冯远修真是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似乎在周老先生的印象中，冯远修还是那个只会胡闹的纨绔子弟。可是现在的冯远修，和他印象中那个品行卑劣的商人之子，简直判若两人。
“是人都会变的，端看先生能不能看到他的变化，敢不敢承认他的变化。”
整整一天，顾暖都带着周老先生围观冯远修的日常，冯远修的一天，便是勤勤恳恳的工作，和和气气的对待下人，未见到周老先生口中的纨绔欺凌之举。
周老先生面有愧色，但还是不肯开口认错。
老年人倔强些，顾暖也是能够理解的，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和周老先生消磨。
很快，周老先生失踪的事情就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
“公子！一定是老天有眼，谁让他一直针对公子，是非不分的！”
冯远修身边的下人在得到周老先生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对冯远修道贺，顾暖去看周老先生的脸色，似乎因为下人的话变得有些难看。
“这就生气了？先生你做的事可比这下人的两句口舌过分多了。”
周老先生压下自己的怒火，脸色讪讪道，“谁说我生气了！”
未料到冯远修并没有因为周老先生失踪的事情感到高兴，而是眉头一皱训斥下人道，“不准胡说，老先生是我的恩师，此刻生死未知，玉如……周姑娘一定急坏了。”
他担心周玉如，却在私下里连喊她的名字都不敢。
可见平时是个十分受礼的人。
那下人撇撇嘴巴，似乎不以为然，大概冯府上下都在为冯远修打抱不平。
“你去派些人手，帮着周府的人寻找，另外衙门那里也多加打点，一定要找到周老先生的下落。”
说着，冯远修从铺子里动手往外走，脸上也是一副着急不已的样子。
身后的下人连忙跟上，嘴中不解道，“公子这么着急干什么？就算是为了周小姐……”
“住嘴！”冯远修对待下人一向宽和，此刻却一脸凶巴巴的样子，“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私下议论周小姐，况且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周小姐，而是为了周老先生！”
“他和我师徒一场，我怎么能对他的生死无动于衷？”
冯远修带着下人已经走远了，而顾暖则是看着身边的周老先生，慢悠悠的道，“他对你这个老师颇为敬重，只可惜你早就不记得他曾经是你的学生了吧，说不定心里还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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