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以为不将这件事告诉周锐，就可以瞒住。
事实上，齐真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醒来后情绪渐渐平复。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周雪生下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那是他和阿雪的骨肉。
阿雪不在了，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想到自己身为父亲这么多年，竟然没尽到半分责任，心中愧疚，是对阿雪，也是对孩子。
阿雪离开，那孩子只孤零零在世上一个人，想想就很可怜。
“齐先生……”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不过这个结果，可能是先生不想听到的。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不知是赶巧，还是造化弄人。
“说吧。”他一昏睡就是二十年，已经失去阿雪，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他做的最坏的准备，就是那孩子也不在了。
“周小姐去世后，她的女儿和舅舅一家生活，但是她过的并不好，舅妈时常打骂，舅舅嗜赌，对她不闻不问，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从家里搬出去，住到隔壁，从那以后便一直和她的邻居生活在一起。”
“她的邻居？”
“没错，她的邻居说起来和先生也有一些渊源。”
“是谁？”
“周洋。”
“周萍的侄子？”
“是的。”
“她和周洋是什么关系？”
“夫妻，周洋在三年前宣布结婚，两年前和她诞下一子。”
齐真：“……”
他久久的陷入沉默，那头男人又说了一些周锐和周鸣一家的纠葛，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周雪的墓地在哪里？”齐真突然问。
对方说了一个地址。
齐真闭上眼，片刻后睁开，说道：“你在那里等我几天，我亲自过去一趟。”
“好的先生。”
……
三天后，丘市，锦苑花园。
1208门前，空旷寂静的庭院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车子里的人透过昏暗的车窗看着紧闭的大门，低缓的询问声响起：“周鸣一家从这里搬走了？”
“是的先生，现在这栋房子的拥有者是周锐小姐。”
“她……在隔壁住？”
“是。”
“把车子开过去。”
“好。”
黑色轿车在距离1209稍远的位置停靠，良久，别墅大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粉红毛衣外套，白色紧身裤的女人从院子里出来，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知性美。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紧随其后，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媳妇儿，抱！”
周锐把小锐洋抱起来，在他脸蛋上亲一口。
“乖啊，妈妈去上班呢，你和爸爸在家。”
“不上班，陪我！”小锐洋搂住妈妈的脖子。
周锐额头和他在一起蹭蹭：“妈妈回来给你买糖糕好不好？乖儿子，你最棒了！”
“不要糖糕，要妈妈！”小锐洋就是不撒手，周锐眼看着要迟到，赶紧对屋里喊：“周洋，快把你儿子抱走，我马上迟到了。”
男人慢吞吞的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着深棕色的男款睡衣，头发有点儿凌乱，打着哈欠，把小家伙从妈妈身上揪下来。
“周锐洋，又粘你妈是不是？多大了还不断奶？”
“周洋，你能不能温柔点儿？就是因为你凶他，他才不愿意跟你在家！”
“啧。”周洋捧过她的脸蛋儿亲一口。
周锐嫌弃的把他扒拉到一边儿：“赶紧洗脸吃饭，真是，一天天伺候你们爷俩够够的！”
周洋不见生气，把周锐洋抱在怀里，说道：“瞧你妈嫌弃咱爷俩，你还粘她。”
被周锐养的灰灰胖胖的饭团从屋里探出头，迈着猫步围在一家三口身边儿转悠，使得家庭气氛越发温馨幸福。
周锐脸上带着薄怒，却并不是生气，指尖在儿子脸蛋儿上刮了刮，“那我走了。”
“路上慢点。”周洋抱着儿子站在原地目送。
周锐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车子很快行驶出去。
“先生……”
齐真不眨不眨的盯着消失不见的车影，神情怔愣。
太像了！
阿雪的女儿和她太像了！
齐真刚刚那一瞬间，仿佛看见阿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对他笑，和他说话。
指尖带着颤抖，他摸出手机，这是一款年代非常久远的翻盖手机，屏幕的分辨率有些模糊。
齐真翻开相册，找到一张照片，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照的。
男人面目清秀，温文尔雅，女人小鸟依人，入盛开的灼灼娇花，两人身上穿着颜色和款式差不多的牛仔衣，身后的草坪郁郁葱葱。
齐真仿佛透过这张照片，看见流逝的岁月。
眼眶灼热，他控制不住自己，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痛苦。
坐在前面的男人发出一声叹息，这世间最让人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我爱你，但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而是……我爱你，可惜你已经不在世间。
齐真独自伤心许久，才从哀伤中走出，平静片刻，似乎又恢复到那个矜贵沉稳的男子。
“走，带我去看看阿雪。”
周雪的目的在丘市郊外的墓园中，齐真手捧着一束艳丽的玫瑰，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沾染了岁月，眼尾柔和，笑容恬静，亦如年轻那般美好。
齐真指尖落在上头，触摸到的冰冷，和他身体里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阿雪，我来看你了。”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那么久。”
“你一定生我的气吧？”
“下辈子，我弥补给你好吗？”
“你走慢一点，等等我，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齐真说了很多，他背影欣瘦，孑然一身的站在风中，浓浓的悲凉将他笼罩着。
离开以前，他弯下身体，在照片上虔诚亲吻。
“阿雪，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小锐……我会帮你照顾，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都帮你……阿雪，其实她就是我的女儿对不对？我知道，你爱我，只会给我一个人生孩子。”
“阿雪，你一定要等我。”
……
上车以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男人问道：“先生，我们回去吗？”
齐真：“暂且不回，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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