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那个貌似永远斯文儒雅的李重霄不见了，竟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就像是脑子忽然短路一般。
连旁边的纪青鸾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还维持着惊讶的表情不变。就连那缕还在匆忙逃离的黑气都变得异常缓慢起来，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停止了运转。
李重霄支支吾吾了一番，忽然表情一变，恢复正常。随后恍然大悟一般，无声大笑起来。
“呵呵呵呵，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不是你不对，而是老夫不对，是老夫早就已经……”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停了下来，脸色又一变，变得毫无表情。
“生者进入亡者之梦，你等既是开路人，也是终局者。老夫观你骨骼清奇，身具奇缘，或许老夫的未竟之愿可以交托给你。”
忽然他看到呆立一旁的纪青鸾，神情一下又萎靡了起来。“唉，罢了！老夫罪孽深重，前路已断。今日能旧梦重温，已是天大幸事，又夫复何求？”
李重霄忽然就开始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这个变故有些出乎张茶的意料，他和苏冷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青鸾大陆修行界对墟界的了解已经比较多了，但是对于这个伴随墟界出现，由寻仙令开启的里墟界，却所知不多。
别说张茶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就算是管辖青鸾大陆所有墟界事宜的镇仙司，了解里墟界的人都不多。
苏冷烟也是第一次进入里墟界，看到这种奇怪的变化也是一头雾水。
对于里墟界的真面目，张茶倒是有一些猜测。
首先就是这个世界多半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他已经通过各种线索推断出来了。
先是假潘红告诫他不要在意里墟界中的人事物，后来又推测出天元大陆可能是青鸾大陆的前身，他所正在经历的事情都是早就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但是要说里墟界是完全虚假，只是一个幻境，似乎又说不过去。
毕竟他从这个世界得到的功法秘籍都是真的，不但可以修炼，而且还能忽悠到沈逸山。
如果他得到的那部《沈家剑谱》是假的，不可能让沈逸山钻研那么长时间，让他有了恢复实力将其打败的机会。
一切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半真半假的世界。
所有物质层面的东西，可能都是虚幻的，包含且不限于所有的人事物，也包括眼前的李重霄和纪青鸾。
但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所有的功法和记录，事件背后的信息，却有可能是根据真实历史而形成的。
唯一有待确认的，就是和他打交道的这些人，或者说这些人的神魂层面，是完全虚拟的，还是有某种真实存在的东西。
李重霄的这些话语，似乎表明里墟界只是一场旧日之梦，但是并不足以推断他的灵魂此刻是真实存在，还是某种虚拟产物。
包括眼前呆立的纪青鸾也是如此，真相到底如何，一切还有待进一步获取信息，才能确认。
不过张茶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个万邪林。
听李重霄的意思，这个万邪林是异魂怪的老巢。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在这里把里墟界的任务给完成了，然后彻底离开此地，管他们是真是假呢？
但是那些异魂怪全都藏在地下，张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叫出来。有小薅在，它们应该不敢再出现了。
那个李重霄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也许可以问问他，怎么能安全可控地弄几只异魂怪出来消灭。
但是此人忽然变得异常，张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正常交流。
就在张茶思索怎么从李重霄嘴里套取一点有用信息的时候，旁边被黑气笼罩的祭坛忽然也发生了变化。
原来那一缕逃命的黑气虽然速度变慢了，但是仍然在竭尽全力地逃离张茶，七扭八弯飘飘忽忽地最后躲进了祭坛之上，融入到那一大片黑气之中。
随着这一缕黑气的融入，祭坛上的那些黑气开始动了起来，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掉入一粒石子，泛起大量的涟漪。
那些黑色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最后搅得整个祭坛黑气汹涌，好像热水开锅一般，沸腾起来。
剧烈翻腾的黑气始终也冲不出祭坛的范围，最后开始向祭坛中央汇拢。
祭坛中央似乎有某种吸力一般，将所有涌动的黑气全都朝那里吸去，最后像是水池开闸放水一样，所有黑气都被抽取一空，原本被黑气遮掩的祭坛终于暴露出真容。
“何人惊扰本尊？”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只见祭坛中央盘坐着一个身着黑衣，披头散发的青年男子。
男子面容冷峻，神情阴鸷。他似乎刚刚被惊醒一般，睁开一双血红的双目，冷冷出声质问。
除他之外，祭坛上面还有许多人。 这些人或盘坐，或躺倒，一动不动，环绕在他的周围。
仔细看去，这些人全都面目漆黑，形如枯骨，毫无生气，早就不知死亡了多久。 除了那个青年，这祭坛的黑气之中，竟然隐藏着一群死人。
那青年怀中也抱着一人，看其服饰应该是一名女子，然而面容也早就化作枯骨，早已亡故多时。
黑衣青年睁着血红的双目，怒视祭坛之外。但是他的双目毫无神采，茫然失焦，并没有看向张茶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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