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云屏住呼吸，鼓起勇气看着此时站在眼前的人。他好像憔悴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只是眼角处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痕，他好像变苍老了，也许是因为胡子没有剃掉的缘故。
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还是他，而她，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两个人之间好像被强行横着一条长长的沟壑，怎么也越不过去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那些曾经。
江一云把头一滴，滚烫的泪水掉落在地上。她来不及躲闪，也不想躲闪，因为不管是藏起来还是被看见，她都觉得自己不再被珍惜了。
一个强有力的拥抱忽然袭来，蒙亦伸出一只手把她搂入怀中，她的头被深深的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她能听得见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声，还能闻得到他身上满满的药水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蒙亦身上的味道。
在一起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有权‘享受’他给的拥抱，不知道为何，江一云哭得更凶了，好像永远都止不住了一样，她的前胸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好像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全都袭来，她无从诉说，她想骂他，她想打他，可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是爱着他的这个事实。
江一云哭的越是凶猛，蒙亦的手就搂得越紧，好像，她的眼泪是对他的惩罚和警告一样，他也恨自己，给不了她要的爱，为什么也保护不了她？
“别哭了，乖，别哭。”
蒙亦用下巴顶着她的头，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扔掉那恼人的拐杖，忍着右脚传来的剧痛双手紧紧抱住她。
他这个举动让江一云哭得越凶猛了，她忽然拼命咬住他的胸膛，死死地咬着，泪流满面。
蒙亦咬住嘴唇，闭着眼睛，任由她发泄。
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江一云的抽泣终于平息了一些，蒙亦觉得自己的手发麻了，可是他还是抱着她，没有说话。
江一云使劲把自己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往他衣服上擦了擦，抬头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
“傻瓜！”
蒙亦把她的头按回去，两只手抱着她还在发抖的身体。
“我们坐下，好不好？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我不要。”江一云忽然挣扎着推开他，蒙亦单只脚站着重心不稳，一下子就倒在沙发上，江一云着急地拉住他：“你没事吧？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蒙亦忍着剧痛坐在沙发上，江一云看到他右脚还打着石膏。
“你去找他了。”江一云淡淡说道。
蒙亦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他’一定是江一云心里永远的恶魔，他不敢，也不想提起他。
“我去给你倒杯水。”蒙亦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去？我去吧！”
江一云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这才觉得丁小雨的房间实在太简陋了。整个客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和椅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她走到饮水机旁，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喝完了，又接了一杯拿过来递给蒙亦。
蒙亦惊讶地望着她，直到看到江一云肯定的眼神之后才敢接过去喝下。
“丁小雨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什么？”蒙亦差一点喷了嘴里的水，他惊讶望着江一云，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我知道了，我哥也知道了。”江一云看着蒙亦，看到了他一脸的错愕。
“是我哥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了丁、林潇潇的故事。”江一云把头低下去，久久不说话。
蒙亦紧紧拽着手里的塑料杯子，把它揉成了一团。他从不知道原来江一南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他居然没有告诉江天？
难道，江一南真的是在为丁小雨着想吗？
“蒙亦，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嗯？”蒙亦不知道江一云所说何意，便疑惑看着她。
“我是说，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怎么做？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父亲，以防他受伤害，还是选择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你甚至选择站在朋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一云。”蒙亦皱起了眉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一云还是觉得心痛，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如果你是我，你一定也会选择站在家人那边吧？蒙亦，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丁小雨是什么关系，或许你同情她，觉得她是受害者，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做错事的人是我父亲，我不能因为他伤害了别人而去憎恨他。”
“我知道，我没有为难你。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所犯下的错，我也没有奢望你会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开心？我曾经拥有过它，可是现在没有了。”江一云看着外面的亮光，沉睡了两天之后，她发现自己又习惯了光亮，或者说应该是依赖，她希望自己永远生活在光亮之中，没有黑暗。蒙亦对于她这些变化是非常敏感的，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多说一句或者少说一句都有可能是错的，为了不让江一云那么难过，他只能选择回避那些问题。
然而，他想回避，不代表江一云不想说。
江一云忽然认真看着他，问：“李固住院是因为丁小雨吧？丁小雨打了他，对不对？”
“这...我不知道。”
“你不用怕，我不是想告发她。我只是没想到，丁小雨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她不动手，我也会自己动手的。”江一云的嘴角忽然出现了一丝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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