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徐良才两口子就再没有犹豫，去京城！不光他一家三口去，他如今还在下乡的知青弟弟，最好也是填到京城去。
这边达成了共识，才挂了电话呢，铃声已经迫不及待响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青松打来报信的。
不用说，青松和窦红星都考得不错：“……安家村，尤其是咱们四队，是四里八乡考得最好的，除了我们两个，铁宇也考得不错了，另外还有三个知青，还有队上有个叫四花的女娃，楚姨你记得不？”
楚婕想了想，还真没印象，还是安宁宁在旁边提醒她：“就是周大奶奶家里的四孙女。”
哦哦，楚婕这就想起来了，那孩子走路总低着头，平日里最不爱说话的，原来竟是内秀么？
“谁知道呢？我瞧着好多人上晚上的补习班是谈对象去的，就她，坐在最边边上，也不和人打交道，就埋头学呢。那时候还想着她踏实得很，成绩一出来，就比我少十八分。”
哎哟，那已经极高的了，这要是好生填报个志愿，是能上好大学的。
楚婕就多余嘱咐了一句：“你和红星同志要没事，便去问一句，农村的孩子考学不容易，尤其是女娃儿，人家要是填志愿什么的，有需要商量的地方，你们好好帮着参谋。”
这是实在话，有时候不是孩子不够优秀，实在是家里环境见识受限了，好好的资本却错过了好机会，这是跟一生命运联系的事情，懂的人便是多管些闲事也不算惹人嫌。
青松痛快答应了，又叫小崽子们来听电话：“哥哥要回京城了，你们高不高兴！”
高兴得要炸了好吗？！
“哥哥你快回来！”
“哥哥你回来了我们请你吃饭去！”
“还要买礼物庆祝你考上大学呢！”
哎哟喂，这么多实实在在的好处，简直诱惑得青松不要不要的，恨不得这就插上翅膀回来呢！
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呢，这次青松回来，也不过是短暂的相聚罢了，他才不能如计划的那般在京城上学呢。
却是老人特地把纪东方叫去了，问明白纪东方的规划，倒也没说什么，转而问起青松——那年他见青松的时候，隐隐给过承诺，若是青松走“军”这条路，他是要带携的。
待听了青松的分数和填回京城的意愿，他沉思了许久，对纪东方说了一番话。
纪东方从老人处出来，马不停蹄就去寻了青松的父母，同小费夫妇谈了半小时不到，青松的前程已然定了。
这时候青松指定不在县城里，说不定已经把志愿都交给学校了。如今通讯不便，传个讯息可不是恼人呢？
纪东方先打了电话给徐良才，叫他这就开车回峰阳去：“别的无妨，即便是交了志愿，现在正是填报的时候，不会马上发出去。最怕县里教育局什么的卡住不退志愿单不让重填，你出面可靠些。”
这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徐良才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出发了。
这头纪东方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了柯主任，这是信得过的老朋友了。
“柯主任，就烦请您把那孩子接到县城里去，叫他即刻给我打电话过来。”
等到青松被带到县城的时候，他还有点懵懂呢，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我去报个军校，从学校到军武无缝衔接？
纪东方便道：“还是这条路子，但你要知道，你的成绩无论填什么学校都足够的。老人同我谈过，以你的心智和素质，只进军校，还是有些屈才。”
青松心说咱们谁跟谁，纪叔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行不行？有话直说，你这么的，我害怕。
到底是电话里，纪东方不好说得太多，只用安家村方言报了个学校名，那是在遥远东北方向的一个学校，面向的是科技强军的路子。
“……这个更偏向研究和实践的路子，和军校出来直接面向敌人不同，你要学习的，是真正能决定未来实力和手段的东西。”
他寥寥几句，青松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战栗。从到安家村起，他收敛一身因出身和遭遇而生的戾气，未尝没有大人们给他画饼的因素在里面：等我长大些，有本事了，进军武，进军校……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好，我去改了。”
纪东方反而要多问一句：“你确定吗？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要你自己情愿。”
为什么不情愿呢？或许我不能站到人前，或许只能一辈子藏在研究的岗位。可我要真有能耐，甚至比进军校要好得多——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如此迅速而有效地，让我成为无法替代、无法抛弃的人？成为要动我父母亲人，要先顾虑到我存在的人？
况且，研究的东西，其实纯粹得多——有能力你就干，干得好你就说了算，就这么简单。
纪东方总算放下心来，青松也是个生龙活虎的孩子，他们固然也是替他考虑得更加周全，可纪东方到底担心非他所愿，叫孩子生了遗憾委屈。
徐良才当晚就赶到了峰阳，和青松在柯主任家里会和后，连夜将改志愿的事情办妥了。
他到底是军武里出来的，也有很多可嘱咐青松的地方：“这学校比寻常军校的审查只有更严格的，你最近就在安家村等着，不要惹事。你家里成分现在已经翻过来了，不会有人揪着这点不放，老人那里，他最多只能暗地里多注意一些，却不能出面为你打招呼疏通。”
青松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老人若是插手，许多事情的性质就会变了。这同样不是青松想看到的，也不是纪东方和小费夫妻愿意看到的——孩子还小，既然要走的是研究的路子，身上还是不打上标签为好。
但是，也正因为老人不会出面促成，这事就藏了许多的不确定。万一不成，青松再做打算就失了先机。
因此，本来因着周围这些参加高考的都表现不错，大家陷入喜悦之中，这就要为青松担着心。
青松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没什么的，就算都耽误了，哪个学校都上不了。离下次高考也只有几个月了，我还能考个睥睨群雄的高分出来，你们就放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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