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是这么和小安队长说的：
“我是特别想去的，可你也知道，我们家纪东方同志，他……”
她欲言又止，一副不太好说的样子，把个小安队长急得呀，纪东方不同意吗？为什么？是不是怕他靠过去？
“他……他是个宠妻狂魔来的。你是不知道，他说我之前过得太苦了，在考古队食堂早起晚归的，他看在眼里别提有多心疼了。他说了……”
楚婕抿嘴一笑，那叫一个娇羞，那叫一个甜蜜，那叫一个欠揍。
“他说，以后就让我在家里待着，养养孩子，没事学学读书写字，他有本事养我的，我享福就成了。”
小安队长：……我四十米长的大刀呢！
手里边没有四十米的大刀，小安队长决定要忍辱负重，再努力一把。
“阿婕啊，东方同志心疼你，你也要体谅他不是？现在是新时代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你有手有脚有能力有才干的，要是靠着男人来养活你，这……只怕不是个好的示范呀！”
嘿，这小安队长也长进了嘿！这都会拿大帽子压人了！
楚婕赶紧着点头，总不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说得不对吧？
“是是是，我也是这么跟东方同志说的。可他吧，这不是把我看得太重了吗？他还说呢，咱们现在搁安家村里，这还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呢，大家都觉着我和他不般配，恨不得看我们两个分开了。这要是去了京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小安队长是真的没法接这话，纪南方对楚婕的嫌弃，他是在场见证过的；
村里人那些含着无数小心思的闲话，他也是听过不少版本的。
“他们都是些不知所谓的人，你不用理。”
楚婕点点头，很认同小安队长这话。
“我和东方同志都知道，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怎么说，大可以不去计较。可不计较，不代表一直要给人留下借题发挥的空间不是？”
小安队长恍惚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这个，跟不来养殖场开办食堂有什么关系呢？
那关系可大啦：“我都和东方同志说好了，咱们泥腿子出身又怎么啦？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农民才是国家的主人。下地，我能挣满工分，这到了京城，我照样摆弄得开！没上过学没文化怎么了？家里几个知识分子教我，我自信还没有蠢到不开窍的地步呢！”
她说着，豪情万丈站起来，给了小安队长一个“女子当自强”的眼神。
“我要识字！要念书！要学知识文化！等以后到了京城，照样没人能小看了我！”
小安队长：……所以，拒绝食堂的职务，是因为你要……自我提升蜕变？
娘的，这个理由也太充分了我一时竟无法反驳。
岂止是不能再勉强楚婕到养殖场办食堂呢？他还要到村里到处说去，说纪东方看重楚婕得很，人家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抛弃糟糠妻；
说阿婕之所以没来上工，压根就不是在家里歇着。人家有更高的追求呢，要成为一名不叫京城人小看的安家村人！
说着说着，小安队长都不由生了几分与有荣焉的感受：就是啊，你纪南方是了不起，可你有什么必要这么看不上咱们安家村呢？
说不定阿婕人品爆发，亮瞎你的双眼呢？这世界上的事情，可是说不准的哦！
楚婕跟小安队长说这些，其实最大的意图，是把自己的存在合理化：她的干脆利落来自于生活的苦难；她的智计百出来自于纪家父子的启发和熏陶；她以后看书写字，自然也是在纪家努力习得的。
以后到了京城，哪怕有人怀疑，也揪不住她的尾巴：她的自来水证人不要太多好吗！
可这么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难免又有些气闷。
“如果是对外说我自学来的，必定没人相信的，都会觉得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呢？可暗示了我的一切都是源自于男性，再没有人怀疑了——大家潜意识里，都觉得女人的一切都是从男人身上来的。”
纪东方懂得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哪怕在这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妇女自身，也更多的是讲究贡献和男人比，但权益，却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去争取的。
为什么？因为数千年来刻在骨血里的潜意识，仿佛女人天生不配得。
他剥了颗大白兔塞到楚婕嘴里，拍拍她的背。
“那你要努力，给宁宁一个更好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她的荣耀，只与她的努力有关。”
楚婕狠狠嚼着大白兔，嗯！世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一定！
且说考古队食堂结束后，安春兰带着妮子们去了京城“考察”赵哥的家庭，吴小芬呢，她就必须要回去下地了。
这回楚婕拒绝了小安队长的安排，想了想，又拔腿去找吴小芬。
吴小芬也是下地才回来，正在灶房里做饭呢；
安安静静的院子里，九奶奶看着锁住慢腾腾绕圈，时不时把踱步的小鸡赶开，看着倒有几分安宁静谧的意味。
瞅见了楚婕来，锁住兴奋地就扑过来了，楚婕笑眯眯将小屁孩抱起来，一颗大白兔就甜了他一嘴。
“好不好吃？”
锁住用力点头，大白兔呢！怎么可能不好吃！
九奶奶笑道：“天天在家里念叨呢，就想知道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回来。”
锁住又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哥哥姐姐呢？回来了没有？他们丢下我出去玩也太久了吧？我好寂寞哟！
楚婕吧唧亲了锁住一口，表情比他还落寞几分。
“我也想知道呢，哥哥姐姐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可想死他们啦！再不回来，我就要想得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啦！”
锁住扁扁嘴，楚姨太懂我了吧？我也是这样的呀！
吴小芬手里一把葱从灶房里出来，一边利索地摘着上头的碎叶，一边瞪楚婕。
“他这一天天的越来越难哄了，你还来招他！回头真想哥哥姐姐想得躲在被子里哭了，我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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