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接过谭二递过来的东西。一瓶水、一包苏打饼干、一袋豆沙馅的面包！这将是她接下来，一整天的口粮配额。
她看着那袋豆沙馅的面包出了会儿神。豆沙馅的面包！这是什么鬼东西？派？还是面包？还是豆沙包？国内的厂家，总是充满奇怪的创造力！
布鲁把鼻子凑了过来，眉头微皱，最近它越来越多地表现出这种呆蠢的严肃表情。它把方逸手里的东西，挨个闻了一遍。没一样是它感兴趣的！它实在是无法想像，方逸怎么能把这样的东西吞进肚里。它才不吃这种垃圾食品，它只想要它的妙鲜包！哪怕暂时饿着肚子，它还是要等待它的妙鲜包！
“你别总是这副臭德行！”方逸拧着布鲁的耳朵，“等你饿得‘呱，呱’叫的时候，你就明白，有什么吃什么的重要性了。”
布鲁皱起鼻子，眼神转向了别处。
“小畜生就是缺调教！得打！”谭二乜斜着眼，瞄着布鲁。
“那你一定是挨了不少打！”
方逸把东西塞口袋，轻轻托着布鲁，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她并没有单独的帐篷，和她挤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人！而她们的帐篷也只不过是一块巨大的苫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个人都是女人。一个上了年纪的，面容愁苦，时常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另外两个年轻一些，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她们也喜欢布鲁，只是两个人似乎有些洁癖，她们不碰布鲁，也尽量不让布鲁碰到她们。
小推车一路吱吱扭扭地响着，在每个帐篷前稍稍停留一下。车内的东西，如同定格动画般，每隔几分钟就会下去一层。太阳越升越高，谭二解开领口的扣子，用手擦着汗。对于这份工作，谭二很有成就感，佛曰：施比受者福！他现在就是施予者，因为对方能不能吃饱，全在他的手上。他高兴了，就拿那些硬货。不高兴了，就会捡那些软软的，用力一捏就会“消失”在掌心的东西。比如，豆沙馅的面包！
“您先回去！”在最后一个帐篷前，谭二停了下来，“我在这歇会儿，一大早就要喂饱这么多张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警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知道谭二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个家伙跟了他快两年了，他早就里里外外地把他看透。
不过，现在他得宽容一点！
“注意点！别做得太过。”张警官用警棍在谭二肩膀上戳了戳，“保持威严，守护秩序！——秩序！懂吗？没有那个东西，我们都得完蛋。”
“懂！”谭二把脑袋点得像只啄米的鸡。
张警官走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就像石头搬开后，藏在下面的臭虫便会四处乱窜。
“谭哥，抽口！”
有人殷勤地把烟塞进谭二嘴里，并帮他点上。
谭二更神气了，趾高气扬地拔着脖子。“老规矩，烟和黄金！”
“明白！明白！”一群人应和着。
烟和黄金，就是谭二贸易系统的硬通货。有了这些，就可以拿到他这里来换取额外的食物。为什么要换取额为的食物呢？因为有了额为的食物，就能真正的填饱肚子。填饱肚子，才能保持体力。体力充沛，才能更好的生存！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逻辑。
况且食物还能轻易地创建另一个贸易系统。除了食物和水外，人还有很多其它的需求。明面上违禁的，暗地里应有尽有。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每个人都渴望释放。同时每个人也都能感觉到，最后的红线快要崩溃了！疯狂和黑暗正在酝酿，遮在人性上的那块布，正在慢慢揭开。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唯有谭二置若罔闻。他把两根烟夹在耳朵上，更多的则装进他的口袋里。他用力擦着一枚足有五克重的大金戒指，又放进嘴里咬了咬，这才放心地戴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他不时把手伸进他那身鼓鼓囊囊的黑色夹克里，将一包又一包的高热量食品，塞进那些高举的脏手里。他心花怒放，四十多年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鼻孔里飘荡着烟草的香气，两眼中闪烁着黄金的光泽。
最终，人群满意地散去，他也满意地收工。
谭二推着小车向回走，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哗啦、哗啦”地拨弄着那些金属打造的小玩意。
忽然，有人在后面扯他的衣服。起初他并末在意，直到他被拽得停下来，这才恼火地皱起了眉头。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他对着一张瘦的只剩下一张皮的脸吼道。
“谭哥！给点吃的。”
“你知道规矩！瘦皮脸！”谭二将他向一旁推开。
“知道，知道，”瘦皮脸讪笑起来，“我这有货！”
“有货？……烟？还是金子？”
“比那还好！”瘦皮脸说着，把手伸进了裤裆里，摸索了一翻，掏出一只自封口的塑料袋。
他先贼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又凑近谭二，把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谭二跟着张警官二年多，他早就认识瘦皮脸，当然也知道瘦皮脸的货是什么东西。他放开小车，猛得抓住瘦皮脸的手腕，另一只手轮圆了在他脸上扇了一把掌！
“啪！”
清脆响亮，立马吸引来一片目光。
谭二整了整自己的制服，指着瘦皮脸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杂种，烂屁X的东西！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忘不了这东西。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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