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劲，我还以为他会热血上头，跟咱们斗到底。”门田智慧子用日语小声嘟囔。
王壮飞微微一笑，道：
“你以为今天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没有，但我以为有人敢来争这厂长的位置，应该是有点本事，起码胆量和思路要有一条。
没想到今天遇上了纸上谈兵都不会的人，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王壮飞呵呵一笑，这次笑的颇为苦涩。
国企改制让不少人赚得盆满钵满，而承担此重任的厂长大多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只是风云际会被历史选中，很快就成为了人上人。
王壮飞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前世认识的那几个改制公司经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还有哪位同志想发言？”
厂里众人都知道李旭升有意厂长之位，见王壮飞三言两语就让李旭升知难而退，一时间都陷入了迷茫之中，真没人敢再跟王壮飞打对台。
王壮飞环视四周，点头道：
“好，既然没有人想发言，我就先回答刚才那位同志提出的问题——老同志该何去何从。”
“最初准备接手酒厂的时候，我们确实准备只要设备和厂房，所有人员一概不要，以彻底跟国企原有的框架脱轨，建立现代化企业管理制度——
这点大家应该理解，毕竟大家工作时间久了，许多习气已经养成，强令大家去改肯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
说到这，酒厂众人齐刷刷吸了口凉气。
王壮飞有这个实力，要是再有这个想法，他们本来就不坚固的铁饭碗要荡然无存。
王壮飞见气氛已经烘托起来，故意招招手叫保安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吹开热气，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地道：
“但是，我的投资人，来自东瀛的门田智慧子小姐是一位对牟州人民有深厚感情的国际友人，
并不是一个浑身充满铜臭味、不择手段为金钱不顾一切的资本家。
女性在这方面非常感性，她不忍让众多老同志衣食无着，特意在改制方案上对大家多多照顾，提出不能让一个老同志因为改制而衣食无着——
当然了，有些人欲壑难填，我们也不能接受。”
门田智慧子妙目圆睁，不满地瞪了王壮飞一眼，心道如此用夸奖的口气诋毁人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偏偏没法生气，还真是让人非常不爽……
“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我们选择入股酒厂，肯定会对全厂的管理进行升级，能者上庸者下——
我所谓的庸者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合体力劳动的工友，而是在思想上不思进取，沉迷老模式混吃等死甚至对抗改制的员工。”
“至于一些做出过突出贡献，且对酒厂有深厚感情的老同志，我们会视情况进行转岗。
就像我工作的牟钢不止有一两种工种一样，这次我们会扩大厂房的面积，重新规划勾兑车间、发酵车间再把灌装机拿出来修复成立灌装车间，此外灯检、烘干、催陈、储存等设备我们也会陆续采购入厂。
大家想想，开动这么多的设备，我们需要多少员工？
愿意接受改制的老同志是我们的宝贵资源，我们又怎么会将他们赶走、将他们弃之不顾！”
王壮飞前世当过宣传科长，在钢铁寒冬的年代都能谈笑风生，画大饼的技能已经如臻化境，
他吐字清晰、声音洪亮，每字每句震撼人心，让每个与会者下意识地沉浸其中，竟不自觉地微微点头，甚至有人开始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
“说得好！”
出人意料的是，抛出难题的熊镇湘居然领头鼓掌，他激动地满脸涨红，大声呐喊出来，
而跟他一起分到酒厂的退伍老兵也各个奋力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一时间谁也没在意王壮飞已经巧妙地将厂房居住的问题推开。
“我知道，因为历史的原因，咱们厂好多老同志和家属现在都居住在厂区的内部，
原则上，这种行为是非常不符合规章，是必须要用严厉手段解决的。
我们本来的策略是进行厂子的整体搬迁，但考虑到好多老同志和家属的感情问题，我们选择跟大家一起谈谈。
如果大家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把酒厂做大，我们保证绝不让每个搬出去的同志和他们的家属受委屈，
大家都能入股，我保证酒厂的效益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让大家的铁饭碗变成金饭碗！”
在王壮飞很有煽动力的话语鼓舞下，简陋的会场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开始只是卢光明这些托在奋力鼓掌，后来这激动的气氛被彻底点燃，所有人都在放声大喊，欢乐的气氛如大潮般奔涌澎湃。
“这么容易啊……”门田智慧子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
王壮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
“山里人接受的信息比较慢，有人愿意散布一些新知识，让他们看到希望，好多人就会陷入盲从的状态。”
“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是个骗子哎。”
“骗的成分肯定有，但我保证，我都是出于善意的角度。”
王壮飞朝周围招招手，深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没有忘记朝角落里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里，舒晓雪正站在摄像机的面前满是崇拜的看着王壮飞。
年轻人很容易被鼓动，特别是容易被英雄鼓动。
第一酿酒厂是什么形势，现在有人愿意逆流而上，勇敢的接下大梁，真像小时候听过的红色故事里那些勇者，撩动地少女心弦一片大乱。
一边的摄像师正犹豫要不要给舒晓雪递上一块手绢擦擦嘴，青春靓丽的舒晓雪已经兴奋地转过身来，道：
“你看，我王哥帅不帅？”
摄像师翻了个白眼，道：
“这种人啊，我见得多了，八十年代就有这一群人喊口号，现在也没剩下几个了。”
舒晓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
“别胡说了，你这是嫉妒。”
“你前一阵子不是还说王壮飞这货不是好人来着……”
“那是之前！我现在深深感受到王哥的雄心壮志，以后绝对是能搅动风云的大企业家。”
“是是是。
不过你要留神啊，人家和那个东瀛女人热乎着呢……”
舒晓雪纵目远望，只见王壮飞和门田智慧子正低头窃窃私语，不禁有些气恼。
不过想起台长的话，她很快振奋起来。
“王壮飞这个人啊一上手就跳出国内贸易选择外贸，这个人的眼界不错，必然野心勃勃。
那个门田智慧子我也稍稍了解了一下，她快三十了还没嫁人，一直到处投资冒险攫取利益，想来也不会轻易就跟哪个男人谈什么感情。
小雪，你得把招子放亮点，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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