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
男人面无表情，唯独手指间被攥成一团的报告透露出一丝盛怒：“陈医生，麻烦您为这位小姐准备一下手术。”
一桌之隔，陈姓医生满脸错愕，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沈蕴身侧坐着的女人，却望进了一双写满惊恐的眼里。
短短几秒，隋然苍白的下唇上已然出现一道深刻痕迹，她下意识地远离了她原本当做依靠的男人，不可思议地质问道：“沈蕴！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
出乎意料，沈蕴的语气竟然十分冷静：“正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我才有权利，不允许你生下他！”
他缓缓转过了头，视线里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隋然，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言毕，冰冷的视线从隋然略微凸起的小腹上一扫而过，曾经让隋然心动的双眼如今只令她感到不寒而栗，她不安到地从座椅上站起，捂住了小腹。
“我不同意……”
她抗拒着，一步步朝着医生办公室的大门处退去：“沈蕴！你没有让我堕胎的权利！”
把报告递给沈蕴的医生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场面，她看向对女人反应无动于衷的沈蕴，满脸为难。
夏日的室内，空调分明被调到了最合适的温度，可当男人看向医生，说出那句命令时，医生办公室内的两个女人，却在同时感到了彻骨寒意。
“陈小姐，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最好现在就为她准备手术。”
沈蕴森然目光落在陈医生身上，带着无暇掩的威胁：“陈医生家里孩子的病治好了么？如果你做好这一台手术，我会给你一笔年终奖金。”
年终奖金的意义不言而喻。
陈姓医生几乎屏住了呼吸，她的孩子从出生就孱弱，后来又确诊了一系列治疗费用高昂的疾病，正因如此，她才会来到沈家的医院——薪资足够支撑她和孩子的生活需求，同时，沈家还许诺了为她的孩免去一部分治疗费用。
而这些福利，对她，除了认真工作之外，只剩下一个要求。
在沈家需要她时，必须答应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陈医生是妇产科医生，一台堕胎手术，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想起每日被病痛纠缠的孩子，陈医生攥紧了握在手里的签字笔，用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向男人点了点头。
办公室出口，隋然听见身后二人的对话，惶恐蔓延至周身每个角落，她顾不上太多，遵循着本能便想打开门向外跑去。
然而方才进门时，沈蕴“顺手”反锁上了门。
纤细的指节用尽所有力气掰着门柄，身后，男人隔着几步距离，轻描淡写地把她扣回怀里，用双臂牢牢锁住，让隋然动弹不得。
“沈家的医院，会给你最妥善的术后治疗。”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于隋然而言，这放轻了的嗓音无亚于毒蛇的嘶鸣。
在她熟悉的胸膛前，隋然崩溃的挣扎着：“沈蕴……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忍心……”
成串眼泪从隋然眼眶里掉落。
她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生怕有人伤害到她的孩子，另一只手则拍打着沈蕴箍着她的双臂：“我求你，我可以一个人带孩子，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介入你的生活……”
她瘦弱的手掌拍打男人的力道对沈蕴来说，不值一提。
许是女人凄惨哀求的模样触动了他心里仅剩的怜惜，他抬了抬手掌，拂去了女人脸颊淌下的一滴泪珠。
“隋然，没有用的。”
“你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我，最不该的，是假装成言言，用言言的身份，来欺骗我。”
隋然脑海里一懵，悲怆和懊悔让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她想，她不该把怀孕的消息告知男人的……
是她的错，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
是她让她的孩子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她疯狂地试图向几步之遥的门扉冲去，禁锢着她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阻碍，隋然看着横在胸前的手臂，索性低头张开了贝齿，咬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痛意让男人皱紧了眉头，手臂的力道也稍有收敛，隋然找到了机会，按下了被她拧开的门柄，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冲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朝着“安全通道”的标识冲去。
她总算冲到了楼梯口，楼梯下，匆忙上楼的一群白衣护士，却将她堵在门边。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仿佛落在隋然心脏上，她怕得浑身发抖，脚底不慎一滑——
她跌落了几级台阶，摔落在地。
小腹处传来一阵刺痛，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
隋然呆呆的坐在原地，任由护士们仓皇地把她架起，走向一间亮着绿灯的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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