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
温子贤那否认三联一般的话让苏良冷笑起来。人证物证俱在, 他倒要看看温子贤还怎么抵赖。又或者温子贤的妈妈要怎么帮温子贤脱罪。
“我只是想要看看那钢笔……真的、我只是想要看看的——”
温子贤泣不成声。他手臂上那三道杠已经让教导主任给扯了，教室门的钥匙也被班主任收了回去。对一个好不容易才从谁都看不起的吊车尾努力到年级第一的孩子来说，这真的是天都要塌下来的打击。
最让温子贤觉得打击的还是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把温岩给叫到了学校来。如果说三道杠和门钥匙对温子贤来说已经是天塌下来的打击，那么被温岩知道自己擅自拿了同学的钢笔，还把人家钢笔摔坏对于温子贤而言那就山崩地裂、火山爆发、大洪水淹没地表、彗星直击地球一般的惨事。
他很害怕自己被妈妈抛弃，他很害怕妈妈又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晾在一边，如同垃圾一样丢在角落里不闻不问。这几个月妈妈都对他很好，应该是因为他在妈妈难受的时候照顾了妈妈，也应该是因为他努力了、拼命了。不看电视不打游戏, 甚至小胖和竹竿约他出去玩他都不去, 只是在家里啃着教科书、教材和习题集。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给妈妈多挣些脸，为了让妈妈心情好，也是为了让妈妈喜欢自己。
——因为, 妈妈不是他的亲生妈妈啊。
所以如果自己是个没用的垃圾, 是个会往妈妈脸上抹黑的人渣……那妈妈肯定不会再要他这个孩子！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见过地狱的人不知道地狱的可怕, 前几天还觉得自己身处天堂的温子贤此时只觉得自己要粉身碎骨在冰冷的地狱里。他除了哭泣和恐慌于即将来到的惩罚之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坏孩子，是个给妈妈丢人了、添麻烦了的坏孩子。
没有用的坏孩子是要被当成垃圾那样被处分掉的。
“我知道了。”
温岩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温子贤的耳朵里却是犹如丧钟。
“我相信你，子贤。”
温子贤睁开了眼睛，满面泪痕的他面前是温岩温柔的面庞。
“我相信你没有想过要偷东西。”
拍拍温子贤并不可靠的肩膀，温岩用手抹掉了这个小萝卜头脸上的眼泪。
判断下位者是否可以信任信赖是上位者的责任。作为上位者她选择认为温子贤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而作为一个“母亲”, 她不但相信自己孩子的人品, 更想要保护温子贤的心灵。
教导主任见温岩要护着温子贤, 声音立刻尖锐的八度：“温子贤！你可要说实话！你说你是不是一时鬼迷心窍？！”
“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温子贤嗫喏着：“但我没有偷——”
“那你还狡辩？！”
教导主任一跺自己的高跟鞋, 面上就是满满的不屑。温子贤这种出身的孩子她见多了，个个都是满口谎言、成天就知道偷摸拐骗的小骗子。
温岩把温子贤拦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望着教导主任，不卑不亢：“您这是想让温子贤屈打成招？”
“那你这当妈的是什么意思？想要包庇你的宝贝儿子？”
苏家是什么人家？人家可是机关大院儿里的人！她招惹得起嘛她！
教导主任心道自己今天要不把这事给办漂亮了，她这脑袋上的小小乌纱也别想要了。管它是不是屈打成招，只要让温子贤主动背下所有的黑锅，那事情就和学校没有半点儿关系，老师和校方也都不需要背没教育好学生、没选好班干部的责任。
“我没想包庇温子贤。他擅自拿了人家钢笔是事实，把人家的钢笔摔坏了也是事实。这些温子贤承认，我也承认。既然这些都是事实，那我和温子贤就都会负起责任来。无论赔偿是多少，无论有什么样的处罚，我们都会接受。但是——”
温岩的表情并不狰狞，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她的语速不快，音调也并不尖锐。偏偏这言词温和的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是一旁坐着的向阳小学校长都感觉到了威压。
“我不接受莫须有的指控，也不会让温子贤接受莫须有的指控。如果你们一口咬定温子贤是小偷，但却拿不出证据，还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会用我能用的一切方法来为温子贤洗刷他身上的不名誉。”
温子贤又哭了，泪水浸透了他脸庞。他以为自己已经哭到快流不出眼泪了，然而在这一刻，在妈妈站到他眼前、为他拦下所有恶意的这一刻，他的泪水又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裳。
“——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一个冷静却尖锐的女声从教师办公室门口飘了过来。还没等众人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苏良已经感觉后背一冷，像是三伏天里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
他妈妈来了。
“您儿子说他不是小偷，您也认为您儿子不是小偷，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
“没想偷东西的您儿子是在理解了那支钢笔的价值之后选择了毁掉它？”
香风拂面，一身名牌职业装的苏太太手上挂着价值十几万的包包走进了教师办公室。一见到这位精明能干的女律师，校长就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他头顶那片地中海里剩下的几根毛毛也跟着上下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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