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婳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纪倾尘已经离开了。
休息室里还能嗅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枕边放了一张便利贴，是他留下的字迹。
“小婳，工厂的每一个车间、角落都设有摄像头，如果你想要查看的话，未必非要亲自过去不可。你办公桌电脑的C盘里有一个监视入口，点开后，根据操作你就可以完成对整座工厂的监视。今天下午早点回去，晚餐后别忘了吃感冒药，我发现你还是有点轻微的流鼻涕，这可不好。明天上午正常上班，下午三点记得去驾校，练完车就早点回去吧，工作的事情未必非要亲力亲为，注意身体。有事记得随时给我电话。云。”
冷易婳瞧着他漂亮的钢笔小楷，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如果此生真的可以跟他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她想，她是愿意的。
可惜，他们只有三年。
他说过的，三年后她的去留由她来定......可是她又怎么舍得拖累他？
有了纪倾尘的字条，冷易婳视察工厂的工作就变得格外轻松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踩着高跟鞋走遍工厂车间的每一个角落，摸摸后脚跟上的创可贴，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酷刑。脑海中掠过纪倾尘的各种优雅，她不由暗下决心，要学会穿高跟鞋，至少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协调一点。
*
“少夫人四点钟下班，四点三十二分回到了婳筑，五点三十分跟雪儿一起用了晚餐，便一直在家里待着了。”
费腾站在纪倾尘身侧，将冷易婳的行踪汇报给他。
眼前是一片晶莹剔透的天地，白色的积雪服帖地依附着纪园里各种曼妙多姿的植物，勾勒出精美的银色图腾。风乍起，破碎的雪片肆意飞扬，宛若世间最美的水墨画一般，挥洒出风的迷情。
纪倾尘站在窗前，瞧着这一片纯洁雅致的美景，心想着，若是冷易婳也能看见，那该多好？
“都准备好了吗？”纪倾尘蓦然转身，大手顺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温暖的卧室与世隔绝，自成一个世界。
费腾点点头，面颊还是掠过犹豫：“万一少夫人发现的话......”
依着她的性子，会不会跟纪倾尘闹起来？
以前纪倾尘偷看冷易婳独自一人在卧室里的视频，这件事情冷易婳到现在还不知道，再加上后来纪倾尘跟冷易婳一个房间了，录制视频的事情就从此搁置了。
可是，今晚纪倾尘料定了夜子晟会来，还把冷易婳房间里的一切连接到他的笔记本电脑上，这件事情......万一冷易婳知道了......
她会不会以为纪倾尘是在隔岸观火、探查她的隐私？会不会觉得纪倾尘不够信任她、设计了她？
上次纪倾尘不给冷易婳反应的时间，就当着夜子晟的面说她怀孕了，这件事情，费腾没有说明，但是他相信，纪倾尘应该也能感觉到冷易婳的不爽，那种被设计了、挖个坑让她跳下去的不爽。
“你不说我不说，她又怎会知道？”纪倾尘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的一瞬，抬眸看着费腾，似真似假地玩笑着：“你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前一句看似孩子气，后一句却是纪倾尘有心试探了。
不为别的，只为冷易婳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费腾的小脸白了又黑，黑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万分艰难地苦笑着：“我自然不会出卖你的，我就是怕你家小婳，到时候女权主义一上来，知道你居然监视她跟老情人会面，我怕她自尊心受不了......会大发雷霆。”
“她是个温柔优雅的女子。才不会如你说的那样。”
“......”费腾愣住，温柔......优雅？“呵呵，老大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纪倾尘白了他一眼，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道：“当初被千夫所指为杀人犯的时候，被媒体铺天盖地追着抓拍访问的时候，被警察带走宣判入狱的时候，以及她出狱之后，看见爱人亲人全都背叛了她......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又哭又叫大吵大闹发疯过了？”
“还真......有过一次。”
“嗯？”
纪倾尘抬头，那一汪深不可测的古潭般的眼，沉静地凝视着费腾，薄唇轻扬：“什么时候？”
费腾咽了咽口水，做好了随时可能被纪倾尘踹上一脚的准备，道：“就在少夫人刚刚回来，你第一次跟她见面时候。她不是...说什么都不肯跟你走，还见了你就跑，然后冲进马路差点被车撞了，好在你救了她抱着她倒在一边，她又在你怀里哭了？”
纪倾尘眸光轻闪，星光般璀璨不定的瞳折射出淡淡的迷雾，叫人捉摸不透。
“老大，可是你问我的，我才敢说的。”费腾小声嘀咕一句，下意识离他远了两步。
卧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纪倾尘的目光渐渐流转到了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半晌都不曾开口，叫费腾跟着不解。
费腾上前几步，就瞧见了画面里，冷易婳正穿着一双很漂亮的金色高跟鞋，在费雪的搀扶下，站在床头来来回回不停地练习走路。
忍不住轻笑出声，费腾道：“我给雪儿打个电话吧，让她陪着少夫人在廊上练习，或者在大厅里练习。”
“不必。”纪倾尘的眼，紧紧盯着冷易婳的脚踝，目光疼惜：“她有她的自尊，家里还有别的下人在，她必然是不会希望别人知道她不会穿高跟鞋，所以才会在房里关起门来练的。”
纪倾尘打开电脑的时候，冷易婳才刚刚换上鞋。
她在屋子里走了多久，纪倾尘就盯着她看了多久。
小丫头倔的很，走来走去额头上都出汗了，却不肯休息一下，纪倾尘不敢去想她的脚是不是很疼，但是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在心疼。
为什么忽然要练习穿高跟鞋呢？
轻叹一声，他其实很想问问她的：小婳，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
她的心思宛若莫测的大海，他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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