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坐着,红妩抬起手臂,抱住自己的双肩。
忘不了刚到下界时的惶惑无助……天下之大,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他,绝望的时刻,在一个茶馆里听议论当今大势的闲客提起了苏侯军师的姓名。
慕静华,这三个熟悉的字落入耳中,她当时就失态地打翻了茶杯。
知道他在这里,却不敢就那样过来,她去到山寨中收服那帮山贼,在苏轻岚攻打山寨的时候处心积虑地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而后有意投诚。
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找一个理由,留在他身边。
在随着苏轻岚到这里之前,她忍着不来看他,每一天数着凡间的日升日落,想着的,就是再见他时该如何去说,如何去做。
结果想了那么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统统都忘记,那一刻除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坐了不知道多久,她猛地站起,弹指化出自己的一个幻影放在房内的床上,假装她是在安睡,真身则隐去行迹,腾云飞向东海。
静卧在深海之中的龙宫还是富丽堂皇的模样,她见到敖广之后,立刻开口就问:“你这里可有能医治心疾,延年益寿的丹药?”
在她问出来之后就已了然,敖广挑了挑眉:“别说可以治心疾的丹药,就是食之能够祛百病的药都有……不过咱们的天帝陛下之所以转生后有心疾,是因为元神少了护体的神力的缘故,你确定这些普通的仙药有用?”
他说的是实情,但是重华之所以转生后的元神连基本的神力护持都没有,一半是因为他体内的神力在那等待的三个月中耗费了不少,而剩下的,则恐怕都用在了为她锻造的那柄长剑上。
脸上的神色难看,红妩勉强笑了笑:“只管将最好的给我吧。”
敖广默然地看着她,半响摇摇头:“我说红妩仙君,天帝陛下如今都成了肉体凡胎,你就不怕太重的药他身子受不起。”
红妩一愣,刚想改口,敖广就递过来一只朱红瓷瓶:“这是龙涎果的汁液炼制而成,药力温和,凡人的身体也可承受。”
忙将那只瓷瓶握在了手里,红妩顿顿,向敖广开口:“总是麻烦,谢谢你……”
敖广斜挑了一双凤眼:“红妩仙君今日怎么倒客气起来了?”
红妩不想跟他斗嘴,笑笑垂下眼睛:“敖广……你不要像我……”
“其实我才该谢谢你,”淡淡说着,敖广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严肃,微挑了唇,“每当我看到你,我就要告诫自己……绝不要像你一般……总等到无法挽回,才会去后悔。”
红妩低头笑,不再说话,只是将那只小瓷瓶小心的收到袖中,认真的神态,近乎虔诚。
东海虽然不远,但龙宫却藏在深海之中,因此就算红妩匆忙来去,等赶回金陵侯府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
床上的幻影仍旧在盖着薄被闭目沉睡,红妩弹指将之解开,独自坐在床边。,夜还漫长,她却毫无睡意,只是将袖内的红色瓶子取出,放在灯下看了又看。
侯府几乎每日的午膳都是所有的人在苏轻岚居住的偏院中一起用的,这次过去之前,红妩就带上了那个装有药丸的瓷瓶。
随着带领的下人来到偏院中,未进厅堂红妩就看到了那袭白色的身影,忙抢上去两步低唤:“静华哥哥……”
这次她的声音却被另一个清脆的笑语打断,银白的衣衫硬生生插入他们之间,梳了双鬏的少女拉住重华的袖子,仰着脸同他撒娇:“先生,先生……这回珍珑可是立了大功哦!”
一旁苏轻岚也跟着帮腔打趣:“的确是大功,珍珑姑娘在燕京闹了韩王的赏月宴,弄得韩王七窍生烟,怎么能不算大功?”
重华低头拍了拍她的手笑:“做得的确不错,不过下次不要这么胡闹了。”话声里带着些责备,更多的却分明是纵容宠溺。
傅越杭抱拳:“珍珑姑娘回来了。”
“那是,我舍不得先生啊。”还是拉着重华的袖子不放,那双灵动透亮的眼眸移到红妩身上,珍珑眼珠一转,皱皱鼻子,“这位是谁啊?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凶?”
苏轻岚“哈哈”笑了起来,边把红妩往席上引,边解释:“顾将军,这位珍珑姑娘说话是没大没小惯了,喏……都是给慕先生惯出来的!”
把她们凑到一起给她们引荐:“珍珑,这位是顾红妩将军,你可莫得罪她,小心她一不高兴带兵踩烂了你的花圃。”
说完了还没来得及介绍珍珑,那双大眼睛一转,珍珑自己就抢先说了:“我叫做珍珑,是我家先生最疼爱的人,跟着先生马马虎虎,也就七八年了吧。”
重华在旁无奈轻笑,唤她:“阿珑……”
一直静默不语的红妩突然一笑,在桌前坐下,也不去看珍珑:“七八年算什么?我和静华哥哥可是十七年不曾分开过。”
苏轻岚虽也猜到了她跟重华是旧识,却没想到她突然说出两人这么深的渊源,也是一愣:“十七年……难道顾将军也是逍遥谷出身的?为何当年我去的时候没有见到顾将军?”
三年前苏轻岚自中原逍遥谷将重华请到了金陵,这是众所周知的美谈,那是他在谷前长跪不起,扶他起来的就是古灵精怪的珍珑,到谷里之后所见的人也就只有重华和珍珑而已,并没有听他们提及过其他人。现在听到红妩这么说,不免有些疑惑。
“何止十七年朝夕相处,”红妩还是带着笑,“我与静华哥哥还有一世盟约,真心相爱,永不分离。”
带了媚态的桃花眼转到重华身上,她笑得挑了眉梢:“对么?静华哥哥?”
双手都紧抓着重华的袖头,珍珑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苏轻岚和傅越杭也俱都看过去。
重华垂下了眼眸,隔了片刻才一笑:“顾将军说得不错,我们是曾十七年都在一起,也曾互诉衷肠,誓约一生。”
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间,红妩就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笑得张扬:“既是如此,那就麻烦珍珑姑娘不要老是拉着我静华哥哥撒娇了。”
不由分说将重华拉到自己的座位之旁,她举起桌上酒杯:“苏侯,请,傅将军,请。”
握着重华手腕的手再没移开一分,冷冽的酒水滑过喉咙,流下一道灼烧似地感觉,红妩将唇角的笑意扩到最大。
于是也就没人能看出,此刻她心中所剩下的,除了疯长的妒恨之外,只有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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