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谈不上冷厉,当然更不是温和的眼神落在身上时,殿上的诸仙都感觉仿佛置身在冰冻之中。
天界的散漫和逍遥,一直依凭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天帝之威,无人可以冒犯。
因为不方便露面,逐夜和谛墨还是留在了偏殿之中,待众仙散去,重华和云璃回去,他们就迎上来。
谛墨是笑着拱手:“左右天庭中也没什么事了,我还是回我的冥府中去罢,也省的总是碍着逐夜仙君的眼。”
冥府之主的真身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上古神兽,自诸神之战前就执掌着冥界,千万年来偏安一方,说起来是向天庭称臣,实则散漫到天规都不放在眼里的。
他与哪个仙家都不亲近,唯独上古时就与逐夜交好,这次能来相助,多半看得还是他的面子。
重华笑了笑:“此次本就麻烦了,冥主请自便。”
收回手,谛墨想必是听到了方才殿上混元真君的话,懒洋洋叹了口气:“陛下,不是我说你,你这天帝做得真是没什么滋味。”
说罢也是不等重华再说,负手飞下玉阶。
重华低头掩唇轻咳了一声,一旁逐夜连忙说:“你不要再累了,赶快去歇着。”
云璃也在旁开口:“慕先生还是先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知道他是要去找红妩,逐夜也没接口,只是随手划开身后的结界,拉重华进去:“快来吧。”
掩唇咳着向云璃略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重华才和逐夜进到结界之中。
刚走进去,重华的身子就微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逐夜从旁扶住他:“重华……怎样了?”
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重华却终是掩了口轻咳几声,等手掌移开时,那掌心又已是一片鲜红。
逐夜身体震了一下:“重华……你还是尽早闭关吧。”
他现在情形,分明是神力衰竭之极,当初明光的毒咒他灰飞烟灭,但他早在即位天帝之后,元神就与天地共存,只要天地不毁,他元神就不灭。
只是若到了神力衰竭的极点,他体内无法再封住天地怨气的反噬,无时不刻不受噬心之苦,除非将仙体封印,魂魄投入轮回之中才能避免苦楚。
逐夜现在守在他身边,除了担忧他身体之外,也是因为五位上古天神之中,只有他能布下封印天神仙体的法阵。
顿了顿,重华摇头:“我想再等三个月。”
逐夜一听就皱眉:“你现在情形,多等一日也是多受一日苦,还等什么?”
“只要三月就好。”重华淡淡重复,唇边浮上一抹笑意,衬着眼眸中浅浅光彩,竟然安宁静好无比。
逐夜还要再说,突然想起这三月是何意,以手掩面,呵呵笑了几声,再放开手来,他那脸上只有一片苦涩,哪有半分笑意:“三个月……当年你在苏州就等了三个月对不对?”
静默着不语,重华只是垂眸笑着。
那一年秋尽的静园中,他等来了迟归的人,而如今的天界之中,他还会再等一次。
喉间苦涩,逐夜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三个月……重华……她会来么?”
抬头望向他的目光镇定,重华一笑:“你就让我再等一次……”
终究是苦笑着摇头,逐夜的话声涩然:“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分辨不出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了?”
轻笑着,重华不答,只有那带着暖意目光,落在院中盛放的白梅树上。
那一树一树的雪白花朵,连绵地开在不大的院落中,已经不落也不败地开了七百多年。
从紫微殿中追出去,云璃循着红妩的仙气,一直找到了北天的摇光殿。
黑色的府邸大门洞开,门口连一个小童也没有,云璃走进去,就看到种了一株梧桐的院落中,红妩独自抱膝而坐。
她平日里也不大在自己的府中待,这次又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回来过,因此院里的杂草都长出来了不少,树下的石桌上也积了一层落叶。
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红妩见了云璃,就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石凳:“云怀来坐,要喝什么?我这里只有酒。”
沉默着走过去坐下,云璃以衣袖轻拂去桌上的枯黄梧桐叶,笑了笑:“妩儿,你是伤心了么?”
红妩“哈”得一声:“伤心,伤什么心?神仙也会伤心么?我都活了几百年了,何曾伤心过。”
眸光温柔地看过来,云璃轻笑:“就算活了几百年,妩儿也还是那个妩儿。”
抱着膝的手微动了一下,红妩在唇角扯出一抹称不上笑的表情:“云怀……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笑着不再说话,就这么一起坐了许久,云璃才轻声开口:“妩儿,你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慕先生么?”
身体颤了一下,红妩低着头,额发覆了前额,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我是不是疯了……去爱一个神……”
神太无情,于是真假兜转,彼此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深意,岁月和生命太长,什么誓言都抵不过时光如川流逝,这一刻的相爱,未毕就是下一千年的相守,分合聚散,浮云一般捉摸不定。
所以神仙大都无情无欲,并不是真的无所爱无所求,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求。
又是长久寂静,云璃笑笑:“妩儿……幸而我们都有长无尽头的时间来想明白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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