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才答应与你出来了。”
她竟一时激动起来，握住我的手便道：“这么说六王妃也喜欢舍儿咯，那舍儿往后便叫你颜姐姐吧，六王妃太生疏了。”
我伸手理了理她蹦乱了的碎发，笑着点头：“你觉得如何好便如何叫吧。”
“那颜姐姐，这次算是舍儿欠你了的，以后颜姐姐要舍儿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舍儿说。”
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高兴起来，给她把帽子戴上，在肩头轻轻怕了拍，道：“还不快去，可别让人等急了。”
她点头，却仍是站着不动。
顺着她视线看去，太子挺拔的身形尤为晃眼。
最终，识相离开的那个人是我。
迈着步子，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去，融雪的光景，天气便更加的寒。
搓了搓手，正想往掌中哈气，一抬头就愣住了。
明黄宫灯下的女子裹了一身海蓝色长袍，宁静淡泊，整齐挽着万千乌云，只这么一回头，芙蓉玉面便盖过这漫天的星斗好几倍。
她也是颇为惊讶，顿了身子，与我一阵看。
既然碰见了，便也不能再躲了。
“庄妃娘娘吉祥。”
这才注意到，今日她是一个人的，身旁连个带伺的宫女都没有。像是被我突然从遥远的天际喊了回来一般，猛地回过神来，一闪而过的惊慌，却又急忙忙含了笑，道：“六王妃不必多礼。”
本是无心与她交谈，也是按着礼节给她请安，进宫之前也是有想到过的，可总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六王妃怎么也一个人，宴会都散了？”她将目光收回，算是名正言顺的放到了我身上。
“原是我在找人，没想到竟把自己给弄丢了，找不着路了，眼下其实正是在瞎转呢。”总不能将陪姚舍屏出来的事给说不来才是，便也不得不找了个借口。
“那六王妃想找谁，我可以……”
见她把话蓦地顿住，戛然而止之意，原是玉嫩的脸上霎时一阵泛白，寒气十足。
颇为吃惊的顺着她的眼回身看去，措不及防，蓦然一片惊慌。
他不是和皇上在别间叙话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第三十三章天涯咫尺
月亏，雪银。
只是看到，那一瞬，惶恐难安。
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犹记得我与他说那日见到蝶夕了，他是知道的吧，知道我知道他与她过去是有故事的。唯是不知，那些过去的故事究竟发展到了如何深得地步，是倾心相待还是谈婚论嫁。
终是我的不对。
愣住，站在一处谁都没有说话。
照理楼锦瑞是该给蝶夕请个安的。
朋友妻尚且不可欺，何况是手足了。
心里堵得快喘不过气来，微微抬眼，昏黄的宫灯下，楼锦瑞的身形坚挺而修长，缓缓泛起的冰寒雾气下，杳远而陌生。
他淡淡回看我，突然之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眉间一阵紧蹙。
一急，心里头也不知是这五味中的哪一味，闭闭眼，暗想：明明我才是六王妃，明明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可为何眼下我会觉得自已是如此的多余？是我不够自信，还是我根本就没那个资格。
“舍儿与我一同出来，这会儿要是再找不到，怕她真是要急坏了，娘娘，我……先告退了。”
有时候谎话说多了，便也不觉着难受了。
我曲腿，如是，竟发现自己的腿已是抖得不成样。
转身渡至楼锦瑞身旁时身子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大抵离得远些便会好过些。
原以为自已对这件事早已释怀，至少是可以淡然相对的，可终觉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做不到，不在意。
握紧拳，狠心一步而过，惊觉，一阵龙涎香突然传来，霎时，又似有重物拉扯我的手，一个趔趄，差些侧身倒去。
还好没有倒下去，楼锦瑞一把将我拉回来，定在他身旁。
我身子便抖得越发厉害，更不想让我察觉，用力甩开他的手，哪知他竟拉得更紧了，拖着我便与蝶夕道：“庄妃娘娘。”
不免大出所料，错愕之下，猛然回头。
不远处的蝶夕隐约间身子一颤，抖得怕是比我还厉害。
“六王爷。”
这难带就是日思夜想见面后该说的话，难道就是她念了千百遍后才说出口的语气。
模糊间，看不清她的脸，伤心，难过，痛苦……可无论哪一种我都像是能体会一般，急躁之下，，用力甩了楼锦瑞的手。
他硬是不放，我不愿将这样的动作做得太明显，忽地便松了手上的劲，抬起头，寻上他的眼：“求求你，放开我！”
他的手倏地一僵，一使劲，拽着我的手便捏得生疼。我强忍着泪，决然道：“求求你。”他的眼在我脸上逡巡，眸光之中暗淡却又是寒光如刀，最终，缓缓松了手。
冰冷的雪在脚下吱嘎作响，每一步便是远一寸，步步远离，再也不回头。
不是恨，是怕。
怕欠他的太多，欠她的也太多，那要还的便也更多。
可我更怕的是——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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