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袍子却是重又披在了我肩头，在肩头出紧了紧才道：“里面湿气太重，身子本就不好，还是穿上，眼下该是过了二更了，怎么了？”
便不再推脱，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才二更，那这一夜不是还有一半没有过。
“你也回吧，我这边一个人不碍事的。”
楼锦瑞看着我的眸子显得幽深而邃远，眉目镶着浓浓的焦虑之色，道：“也好。”
让楼锦瑞多说几句话来当真是件吃力的事，看他这般摸样对我一个人在牢室之内已是很不放心了，又难得居然与我说出那般自责的话，真心也是难为他了。
笑着推了推他，道：“快些走吧，你把我想得太过羸弱了。”
蹙着的眉头终于算是舒缓了些，轻缓出口气，与我颔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才转身出了牢室。
远远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不透半分冷暖。
“好生看好王妃，若有闪失拿你们试问。”
我以为是因着时间太晚了，不便审问。可过后牢役告诉我说，是因了我身份特别，事情又是楼锦瑞亲自在查，不方便也不敢有人审问。
我靠了墙抱腿坐在草堆里，阴冷的墙面贴了身子，寒意不断渗进来，不消片刻身子便寒冷不已，又加着牢室之内本就湿气重，很是潮湿，更觉时间缓慢难捱了。
还记得第一次被关押进牢房是在去戚家堡的路上，那个时候我甚至都还不知道自个儿要跟着楼锦瑞去哪儿，便贸贸然地随了他去，现在想想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只知道楼锦瑞与我也是提防甚重的，我若要想继续在这边生存下去，便不得不藏好自己，尽量小心谨慎，原来从一开始到这边到现在我一直是过得小心而谨慎的，纵使后来回了六王府养伤亦是，不曾觉得有哪一日是宽心平稳的过的。
如今在这牢室之内倒像是突然安心了许多，我人已是在这牢中了，终不会再有别的事端会在身边发生了。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城府会思量算计的人，可如今一年的时间，倒是让我遇到任何事都要思忖再三左右权衡许久才能下决定了。
前前后后想了许多，迷迷糊糊间像是睡着了会儿，醒来身子亦是冻得有些僵硬了，朦胧间揉了揉眼，侧头往牢室外一看，将头随意在墙头一靠，笑了起来。
“看你睡得熟便没叫醒你。”
楼笑尘依旧着了昨日里的那一身水墨长衫，立在牢室外，在我朦胧睁开眼的那一瞬仿佛看到了美好而温存的幻境。
“是睡得挺熟。”
他命人过来开锁，走进来在我身边不顾礼数的坐下，倜傥不羁的模样，在我身侧坐了许久才又说了话。
“倒是不见你如何将自己的事上过心的。”
“不是有你们为我上心吗？”
他单膝撑起，支了胳膊在膝盖上，哼笑一声，道：“上次在戚家堡，很多事情六哥都不让我管，可是这一次事情是在我府上发生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管了。”
我将头从墙上抬起，看了他道：“你想说什么？”
“六哥不放心，尸体已经被送去给仵作再次检验了，这一次六哥也一同去了，我过来除了来看看你以外，就是想跟你说，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若是到时候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发生，你千万要心里头有个准备。”
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谨慎的模样，虽说早已猜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的，可他这个样子，难道……
“你可是一夜未合眼了？”
“你！”楼笑尘忽地眉头一蹙，面容之上盛着三分怒气，又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对了我徒然长气一输，道：“亏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可知事情对你很不利？”
我点点头：“知道。”
“知道还这般不为自己多想想。六哥从未对何事如此上心过，昨儿个连夜便赶回了我府上，在书房仔细查了一夜，一大早又回了刑部。”
我岂有不知，纵使一直以来我与他都不像是完全为对方付出，也亦未曾给对方什么承诺，可毕竟也算是都表过心迹说过体贴话了的，找楼锦瑞的性子，想也不用想，也知会是这个样子的。我怎的如此笨，明知道他会对这件事情极为上心的，却还答应他相信他，让他有这般大的压力，如若我不答应，或是让他知道我心里头对他的忌惮的话，那他会不会便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难办，如此上心了。
“很难办是吗？”
“不是难办，是人证物证都对你不利。”
“那就是很难办啊。”
楼笑尘换了个方向，挪了身子面向我，道：“你也知道纵使你是六哥的嫡王妃，是杨老将军的独女，可毕竟姚舍屏是四嫂娘家的亲妹妹，是姚妃的三妹，在身份上谁都不能轻视了谁，退一步说，纵使姚舍屏不是这样的身份，你一个嫡王妃当中与人指正，也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更何况六哥是管刑部的了，同样的，姚舍屏的面上还有四哥，四哥在朝堂上的地位，我只能说是连六哥都是忌惮的。我与你讲了那么多，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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