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咬着牙顿声道：“六王妃，舍儿做错什么了，你要下如此毒手？”
心中徒然一震，她……
满心的错愕和彷徨如何都说不出口，脚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动弹不得：“你……”
她不理睬，抓了我的手更紧一分，像是要将这短小匕首的刀身全部都插进她的身体里，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只觉她身子猛然间一颤，握紧我的手力道一分分松下去，说话断续不成声：“王妃……对……对不起了……当心……当心楼……”
已是再不能听清她的话，瞧着她的眼神一寸寸涣散开来，手臂已是颤得吃不住任何力，撑不住她身子，一沉，姚舍屏便滚落在地。
胳膊之上的血液一滴滴落下，像是因了我急剧颤抖的身子，滴在地上溅开了一地的细小血渍。
我已僵硬不能动，盯着姚舍屏的尸体茫然无措。
门外涌进一群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皆是惊呼不敢信，先上来的是姚婉屏，看到躺在地上的姚舍屏几乎是发了疯的大叫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不要吓姐姐啊！”
一把将姚舍屏抱起，按在怀中，看到她胸前的伤口几欲失声，焦急又惊慌的神色：“妹妹……妹妹…..你回答姐姐啊……”
我脑中早已像是被人抽去了思想，快要分不清眼前景象，只听到有人问怎么回事，又听到像是说起了我，猛地抬头开了过去。
“小的……小的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六王妃把刀子刺进了姚家二小姐的胸口，别的……别的…….”
“别的什么，快说？”问那小厮话的是楼笑尘，众人听到那小厮口中的话时，皆用了难以置信又惊愕的眼神看向我。
以为是听错了，心中的恶寒瞬间爬满全身，像是提前来临的隆冬吹来了凄凉的西风，刮进我只有寸缕的罗衫之内，寒气凛凛。
楼锦瑞站在楼笑尘身旁，看着我的眼中盛满了焦虑和森然，面上有着如同瞬间被外力撕开了的锦缎一般的决意。
楼笑尘虽是问的坚决，听道他府上小厮的话时亦是一阵惊愕，看向我时是不敢相信又满怀疑惑。
后面是楼喧城，他一贯是铁一般沉默的神色，看向我的眼幽深不可测。
最后面是太子、昭公主、张君竹以及这一干在楼笑尘府上参加宴席的王胄官宦，皆是错愕黯默。
只听得那俩小厮又怯怯开了口，声音颤栗：“还听到姚家二小姐说……说六王妃，舍儿做错什么了，你要如此对我……”
整个屋子霎时一片静默，只剩的那回话的小厮不住的颤抖。
我抬起头，看向了众人。
早已在心中冷笑了百遍，早已猜得姚舍屏来者不善，千防万防，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谅我如何强也不能得的。
只是姚舍屏那最后一句话到底要与我说什么，楼？会是楼什么呢？
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宁愿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制造假象嫁祸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姚婉屏听了那小厮的话，激动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起身甩手便是一记巴掌：“杨逝颜，我妹妹做了什么了，要让你下此毒手这般对她，她才几岁啊，就算刚刚冲撞了你，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早已与你道过谦了，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看着她愤怒而仇恨的表情心中一片凄凉，连那被掴了掌的脸都不觉疼。
身子像是被极轻微的拉扯了一下，半边身子便贴在了熟悉的人身上。
“四嫂，片面之词，还请注意分寸。”
楼锦瑞的声音里有着冷漠又不容侵犯之色，至我耳旁擦过，在这静默的房间内回荡了许久许久。
我已是有了绝望的思想，突地听到他的话，心中凄凉委屈顿时如那疯狂涨起来的潮水一般，溢满全身。
姚婉屏恨不能过，精致妆容因为泪水而花了开来，愤怒和压抑盛了满脸，差时便忘了眼下与她说这样的话的人是楼锦瑞，破口便要回。
却是看到楼喧城走到姚婉屏身旁，冷了一张面，声音幽深而沉闷：“六弟说的对，片面之词，那便交与刑部去查吧。”
心里猛地一阵惊慌，早该想到的，众目睽睽之下，两全的办法只能是交与刑部去查。其实也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屋子里除了我与姚舍屏外再没有其他人，而那两个小厮进门时从角度上看便像是我正握着匕首，而姚舍屏说的又是极让人联想得到的话，如是，她说的话其实是故意的，故意打翻桌上的杯盏，引起门外小厮的注意，然后再将那些话故意大声说出来，与他们听。
进门之时她大概便已经想好了的，那脸上偶尔显现出来的凄苦决然之色其实是她对于自己的绝望和嘲讽吧。如若不然，在她断气之时为何要与我说出那样的话呢？
楼？到底是什么？
楼锦瑞没有看我，神色凛冽不变，与楼喧城只一个字：“好。”
素来知道楼锦瑞话少，眼下这个当口他应是极为难的吧，一边是至亲，一边是家妻，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他颜面上是怎么也过不去的。若是事情是真，那他便不得不将我依法查办，若事情是假，那便又会有人这般想：若是你六王妃行得直做得正，为何还有人要嫁祸与你呢？所以这件事情前后不管如何都是会牵连上楼锦瑞的。而现在的我，只能听得他们的安排，坐等事情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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