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嗤笑，她绯色的瞳眸里刻满了仇恨冰冷。
直至越前龙马狼狈的从深渊浮出海面，魔女桄才收敛眼眸中翻腾喧嚣的杀意。抬头望着越前龙马湿漉冰冷，滴答滴答不断淌下带着咸腥味海水的衣衫，魔女桄唇边又噙着烂漫纯真的笑弧，声音不损灵动甜美。她娇艳柔软的面容没有留下时光的刻痕，她似乎仍然是当年蹦蹦跳跳缠在越前龙马身边的轮回者桄，而不是后来以至如今堕魔残忍的魔女桄。
“龙马，欢迎回来。”她笑意盈盈的迎上去这样发自肺腑的恭贺，越前龙马的自由终于被还了回来。
这个庞大而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基石——越前龙马——终于回归。无论是在现下这本源世界，亦或者是旁的平行世界，所有曾经被恶心篡改涂抹过的越前龙马的世界在这一刻，在这黎明前的漆黑的夜色里，无声无息的被复写，重置。以徹的灵魂消失为结束，这场闹剧，这所有的不合理不公允的一切都结束了，结束在漆黑无光的海水中。
魔女桄唇边笑意不减，她的笑靥犹如百花争绽般盛大夺目。她想，假如因果命律的循环真的那般简单就好了。她望着一身水色的越前龙马轻颤最终趋于坚定的灿金色眼瞳心中如此念道，假如世界真的是一报还一报，从此两不相欠但只如初见这样简单就好了。
“阿桄……救他回来。”
等价交换。等价交换。
真的有真理，真的有两边永远相等守恒的恒等式吗？
等价交换，等价交换。
在这森罗万象中，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明确的重量，质量，价值——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得到的喜悦——所有的一切失去与得到都将互相抵消，七情六欲也不会那样的复杂，七大原罪也不会出没在这万物为驺狗的世间。寻思起，从头翻悔。懊恼犹在。一日心朝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寸肠裂断的痛楚，抓心挠肺的纠结，每每想起，无法消散。然诺重，君须记。大概人类总是割舍不下过往才会这般悲悯，沉赘的过往拖累的未来也不堪前行，可怜可悲，但既是如此人才能被称作为人。
“龙马，你又想交换给我什么呢？”魔女桄心绪紊杂——“你又能交换给我什么呢？”
她安静的看着再次以人类姿态出现在她眼前的越前龙马，绯色夭夭恍似泣血的瞳眸中蕴着暖却藏着寒——“徹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你从这泥沼里拖出来，你想要前功尽弃回到最初吗？”又是何必呢？魔女桄看着龙马，她那独特漂亮的绯瞳锐利的像把饮血而生的刀。她想说，就算你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回到了自己人类的身体里，可是你早就不是人类了。我们早就不是人类了。时光对于我们来说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未来也不过是为了能继续苟且挣扎，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悲惨才总是挂在嘴边，说起时满怀希冀的。
“龙马，我不会和你交换的。”魔女拒绝了越前龙马不言而喻的请求。阿桄和龙马曾是要好扶持相伴的朋友，她不能看着他这样自毁。魔女桄总归还是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有一个圆满的未来的，即使她冷情冷血残忍暴虐不择手段。既然她已经不能再得到幸福了，那只要她身边的人感到幸福，她大概也便可以获得同样的开心了。
“阿桄……”越前龙马直起身，他没有理会魔女的拒绝。有些事情如果被拒绝一次就真的放弃，未来每当他想起时定然会懊恼懊悔不已——“我用阿尔泽的神力与你交换徹的一线生机。”他摊开掌心里捏着的一颗小小的暗金色珠子。
越前耗尽自己全部的神力才将这团本应该崩溃散去的能量团重新聚在了一起，可是已经与这团能量融为一体的徹的灵魂已经没有办法分离出来了。徹成了这团能量的一部分，他没有吞噬掉过分强大的能量，于是惨遭能量体的反噬。越前攥着小珠子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份属于徹灵魂的温度。
“……没用的，徹的灵魂已经死去了。”魔女桄眼睫眨眨，他看着静静卧在越前龙马掌心的暗金色小珠子这样回答。
“龙马，没用的。”
她确实可以将徹的灵魂从这能量体中分离出来，可是已经被庞大的能量体挤压破碎的徹的灵魂被恢复，被重新拼凑完整的机率基本为零，那是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魔女桄不是神明，即使她是最接近神座的灵魂，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徹的灵魂已经死去了，祭献给法则的灵魂万劫不复，没有转生。
“龙马，是时候道别了。”她接过越前掌心的暗金色小珠子，蜷缩手指将那暗金色的小珠子合拢在掌心。她明明是那样冷血冷漠残忍嗜杀的魔女，却总是硬不起来一颗没有温度的心使得越前龙马难过，越前龙马是她没有尽头的枯萎人生里最暖的一束光。为越前龙马，她可以做到千千万万。
当暖白色的晨光照亮了东京大桥的四方与海平面远处泛起的鱼肚白融为一道，日出时刻，太阳从东京湾的另一端攀爬升起。魔女桄的掌心里拢住的那颗暗金色小珠子便在这晨曦光辉下碎成一阵浮光掠金的微风，细屑金斑交相辉映，魔女桄付出了再次沉沦于尘世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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