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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学的聚会最终也没有办成,大家成年有了各自的工作之后都很难有统一空闲的时间相聚——更不要提海外发展的部长手冢和不二前辈东奔西跑在世界各处忙碌着自己的未来。越前又去了几次河村前辈家的寿司店,离开日本前最后一次陪河村喝着清酒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人相顾沉默,越前向来不擅长言辞更不要提性格敦厚木讷的河村前辈。

他从成田机场坐飞机离开时,河村前辈带了家酿酱油作为饯别礼物——和越前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收到四大满贯邀请函时一样的礼物,他心怀感谢和温暖的收下然后同前辈做了最后告别——坐在飞机上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地面风景,越前阖上眼睛倚在冰冷的窗户边,头等舱柔软的椅面和空乘送来的毛毯围在下颌附近,他只要一低头就能把自己埋入温暖之中。

那些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去看这个世界——他开始养成把每一瞬间从生命中分隔开来的习惯,偶尔会在瞬间中突然地感受到唐兀特殊的幸福感——闲暇时的追忆中对曾经的自己便开始陌生,他学着用半神的能力一点点加固保护自己的本源世界,将曾经被伤害破坏的世界一点点补救回来。

他记得旅途中所见过的海枣树的果子叫做海枣子,是一种甘美的食物;棕榈树的酒叫做棕榈酒,一种发酵后的树叶——越前却并不怎么喜欢。他也曾在乌亚尔地美丽的花园中,被一脸烂漫的牧童所献一杯棕榈酒。以及在水泉区小路上散步时找到过一朵异菌——裹在白色的花苞中,很像木兰科植物的一种橘红色果子,有着发自内部孢子细末所形成灰色无规则图案。

尤其,索具间那些水手的歌声曾令他烦厌。

等他抵达翡冷翠,一座适于耽读的城市,富丽的城市,花的城市,尤其庄重的城市时,桃金娘子和修长的桂树的冠冕垂落到他头发上沾染上气味。在文契利雅达小山上,他第一次看到云溶化在碧空中,他从来没有想到云朵能那样地被天空所吸收,他曾以为它们只能浓密起来停留着直到下雨——他看着云朵一一消散而只留下一片蓝色。

那是一种卓绝的死,一种天空中的昏厥。

而越前走到阿尔卡萨时又发现,这里的花园像是波斯的奇迹——小径上置备着喷水池,小径用大理石砌成,桃金娘与扁柏沿缀着小径。两面有着大理石的水池,那里曾是皇族宫妃们沐浴之处。游人们看不到别种花,除了玫瑰,水仙与木桂——花园深处有一棵奇大的树,以及全用贝壳做成的雕像——他舔着五月草的冰淇淋,听着邻近那固执的军乐的奏演,听众都像染有音乐癖。

动人柔情的黄莺使黄昏出神,啼叫声像是德国诗中的歌,令人消沉——快乐的强度达到某一程度时,人们很不容易超越而不落泪,这些院子里的快乐也可以使人几乎痛苦地想到他也同样可以在别处快乐。当热度在整个白天令人喘不过气来,晚上风虽然还是温热的,但吹在眼皮上却显得清凉而流畅。

在格类内达,当看到拉里夫凉台上的夹竹桃时她们都还不曾开花,在比萨的圣地与圣玛克修道院中他原希望看到满开着玫瑰,但那时也还未放苞——还有一些低地的花园像一个码头似得沿着海而让阳光潜入……

他走过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从来不曾留意过得风景,然后那双原本暗藏死志的金瞳重新燃烧起来——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少年如此决绝狠厉的作出弑神的决定只是为了活得比任何人都要肆意自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样绝望的人生中也要以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态度努力争夺活着的权利——他其实一直都不懂得,他其实和那少年一点都不像的。

越前坐在围植着墓柏的古冢上,一面嚼着玫瑰花的花瓣一面同守墓人静静闲谈,森林中巡梭着一些驯良的斑鹿。圣园中白色的清教堂神秘地闪着光而长春藤躬身在花下,一颗橄榄树已被紫藤的花束隐藏起来,柔和的空气带来橘花的香味,而细长的蜜柑树也发散出香气,尤加利树从他们高大的枝干的最高处脱下旧的树皮。

多少年前,那已经消失的少年也曾经年幼,在他的世界中也可以看到那其实并无法看到的太阳的教堂里空气闪耀着散光像是天空的蓝色已变成流枝而下着雨——而透过这教堂的穹庐所存在的光波与光涡,这教堂高檐的青石上的青苔会闪烁得像水珠似的,看起来像是光在那儿流泻。而在这光的闪耀中,枝头满缀着金色的泡沫。

一模一样的景致,静止,动人。

——彼年他还会奢望自己也能有个想邻居胡安那样的爸爸。

——彼年他还曾说最想珍惜现下的生活。

——彼年他还曾眨巴眼睛说着想看更多这美丽又温柔的世界

——这样的日子很想摆脱吧?

——『这些都是最想珍惜的』

——这样的世界很糟糕吧?

——『太美了所以想看更多』

……

但谁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越前不知道如果那少年没有消失的话,他们会不会相携走在旅途上。

或许那个很有天赋的少年会背着一把提琴,拉响柔软琴弦奏出如同唱诗班般诚挚的馨恬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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