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饼二被涂黑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抹遍了泥灰的脸衬得一口牙齿雪一样地皓白,一双眼睛也越发地水光明泽。
两个人就着湿漉漉的野地滚了几圈,刨乱了头发,看着就像两个又脏又臭的乞丐。
饼二感慨地说了句:“让我想起当日乔装离开帝都的场景。”
野地里兜来转去耗了些时辰,终于还是找到了出山的路。转过最后一个山坳终于到了小镇。
集市上只有寥寥几人,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相较前些日子形势似乎又严峻了几分。
庆幸的是这镇上唯一的药店还开着,我掂了掂背上的饼二朝着药铺走去。
“别进去!”饼二低着头在我耳边说,“这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微微一愣,几个身影在瞳孔中一闪而逝,身形从容地躲在各个拐角。
这样的情形只得继续朝着药铺前进,贸然退缩定然会引起怀疑。
我佝偻着背将饼二卸在门口,站在铺子门口喊:“有人吗?”
出来的是店里的伙计,我略瞥了一眼店内的掌柜和伙计还是熟面孔,只是坐在角落的坐堂大夫变成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男子。
我看着那大夫忍住哂笑,弓着背可怜兮兮地对伙计说:“我们是逃难的,我和我弟弟好些天都没吃上东西了,请小哥行个方便!随便赏我们口吃的吧!”
“外头的是什么人?”堂内的假大夫出声问。
伙计回头道:“两个要饭的乞丐。”
假大夫伸出脑袋看了我一眼,我咧开嘴嘿嘿笑着冲他作揖,样子卑微渺小。
他坐在内堂远远打量了几眼,有些疲惫地冲着伙计挥手道:“给他们点米粮打发了。”
收了米粮背着饼二匆匆离开, 走着走着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饼二靠在我背上,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着小墩子的易容术太差劲了。胡子贴歪了都不知道。”
饼二:“呵!连中常侍都舍得派出来,想必他也一定亲自出马了。”
“嗯!也许吧!”我背着他,看着脚下的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伏在我耳边强打着精神说:“去白雁城,城东的醉香楼……那里有接应我的人。”
我背着他朝去往白雁城的大路走去,惶惶不安地问:“白雁城早就戒严了,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等了许久饼二都没再回话,待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面色如纸唇色发青。早已陷入昏迷,袖口染着大片干涸的血迹。解开衣襟才知道原来伤口早裂了,厚实的棉衣吸了不少血,冷汗混着血涔涔而下,两只手怎么也捂不热,伸手摸脉才发现脉象竟微细欲绝。
匆匆替他扎好绷带,勉强止住血。如此情势下饼二若是再有片刻耽搁,饼二定然性命不保。
以往去白雁城都是骑着黑豆,并不觉得路途有多长,今日自己用两条腿走过了,方才知道乡下人进城一趟有多不容易。
冻饿了一夜又加上精神紧绷,背着饼二走了大半日实在是疲累不堪。赶到白雁城时几乎累得不能动弹。
赶到白雁城外远远便看见守着城门的郡国军,密匝匝三排人堵着城门细细排查进出城的老百姓。
我早已累得头晕眼花,背着饼二站在进城的队伍里,迷迷瞪瞪地跟着队伍往前走。心却越来越紧,生怕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更怕饼二会撑不住。
城门口贴着一排榜文,我与饼二的画像并排贴在最上面,下方贴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榜文。
扎着红缨的长矛咵嚓一声拦在我面前,我打了个哆嗦匆匆收回视线。
检视的兵丁:“干什么的?”
我:“逃难的。”
兵丁:“背上这个是你什么人?”
我:“是我弟弟。”
那兵丁伸手想要去探饼二的脸,没曾想昏迷的饼二咳了一口血在他手背上。
我哆嗦着退了一步,压下心底的惧意,一个劲地冲着那名兵丁道歉:“官爷见谅,我弟弟得了痨病,不是故意咳嗽的。”
那兵丁一脸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挥手让人放行。
软着脚进了城,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放下饼二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地瘫在地上。
累!很累!非常累!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念知雪,摸出掖在怀里的玉簪就着阳光看那么几眼,累到麻痹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宁。
“咳咳咳!”饼二急促地咳嗽起来,有些吃力地问:“那发簪……是知雪的吧?”
将玉簪贴身收妥:”你醒了啊。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话未说完,饼二扶着墙根吐了一口血,胸膛起伏剧烈,就连说话都显得非常吃力。
背着他想要离开巷子,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紧张得分不清城东在哪个方向,一直都在曲折的巷子里徘徊。
心跳得很厉害,耳边全是饼二气促的呼吸声,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慢慢地在变弱。
我强打着精神不敢露出半点软弱的情绪:“打起精神来,我们先去医馆。”
他无力地伏在我的背上叹息着说:“好累……我想睡一会儿,睡着了就舒服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饼二还有子弗其实都过得很苦。
我颤抖着双唇,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别睡!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你还不想死吧?”
“有时候……我总在想……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大家都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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