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昌站在云端,旖旎的宫装在烈风下款款摆动,傲然的身姿挺拔柔韧。
她回转身望着盘腿坐在身后的我道:“龟甲什么时候给我?”
我垂着眼帘平静而自然地撒谎道:“等我见到想见的人自然会将龟甲的下落告诉你。”
面上挂着假笑的顺昌低声道:“成了半妖还真是可怜,无法驾云还要做小伏低。想必你自己也已经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了吧!”
“也许吧!”
顺昌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失了挖苦我取乐的兴致,专心驾云前行。
沦为半妖的我没了法术,失去了作为一只妖赖以生存的一切,在顺昌眼中就像凡人那样软弱又好欺负。
昨夜豪饮之后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醒来时已是午后,躺在自己的榻上望向云母珠帘的另一边,却见子弗正躺在榻上酣睡沉睡。
坐在榻上神思恍惚想了许久,起身下了榻换上一身赭红的宫装,坐在妆台前仔细妆点一番,顶着一身华贵的衣饰站到自己的榻前,伸手摸着枕下压着的喜帖和信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抽出来妥善藏在怀里。
在椒房殿,顺昌听我说完来意之后并未流露出意外的表情,原本不为所动的她听说只要将我带到淮祁城,就能得知千年龟壳的下落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此刻坐在云端,怀中揣着赴宴的请柬心却一片死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面上表现得那样平静,但却已经不会再像昨夜那样失态。
百无聊赖的顺昌转过身,学着我的模样盘腿坐在另一边,有些嘲讽地道:“喜欢的人要同别的女人成亲你都不会伤心么?”
我苦涩地笑了笑,并不去理会这个有些刻薄的问题。
有些不高兴的顺昌张狂道:“待会儿总有你哭的时候!”
“离淮祁还有多远?”
顺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道:“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
我望着西天瑰丽的晚霞道:“已经快要天黑了。”
顺昌打了个呵欠道:“可以赶在洞房之前抵达。”
抵达淮祁城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之时,坐在云端往下望去,可以看见淮祁城中灯火通明,每家每户都悬着大红的灯笼。
灯火最灿烂的一处也是最热闹的,酒盏相碰人声鼎沸之中夹杂着靡靡的丝竹之音,门庭那一处络绎不绝的人鱼贯而入。
这!是一场很盛大的婚礼……
顺昌立在云端迎着猎猎的风笑吟吟地对我道:“要见他么?”
我弯起唇角道:“怎有不见之理。”
“想不想出一出风头。”
“全凭你来做主。”
顺昌笑着转过身,并不动手。我坐在云头恍惚地望着底下排列整齐的圆桌和攒动的人头。密集的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其然地映入眼帘,一身喜服的他面上挂着笑,姿态从容地应付着一拨又一拨前来敬酒的人,面上偶尔流露的得意之色衬得大红色的喜服愈加喜气洋洋。
一旁的顺昌突兀地道:“时候差不多了,该轮到咱们了。把喜帖给我吧!”
我木然地从怀中摸出喜帖递给她。
她轻抚着我的脸庞道:“怎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真是无趣。”
我慌乱地摸着僵硬的脸,磨蹭半晌终于在顺昌的瞳孔中看见自己那张浅浅微笑的脸。
顺昌浅笑着道:“总算还是个正常的表情。”说完之后随后将手中的喜帖往饼二站着的方向抛去。
一直忙于应对宾客的饼二伸手迅敏地接下破风而来的喜帖。
顺昌捻着中指朝着虚空轻吹了一口气,霎时间出现了漫天飘洒的殷红花瓣,甜润的蔷薇花香笼罩在夜空中久久不散。云端下原本人声鼎沸的席面此刻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表情错愕地仰着头望着这场从天而降的蔷薇花雨。
顺昌轻轻牵起我的手,巧笑倩兮地道:“让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我与她执手相偕同那洋洋洒洒的蔷薇花瓣一同落到饼二面前。
隔着漫天的花雨,凝望着那个站在几丈之外的身影,面上原本牵强的笑容渐渐变得深刻。
他站在遮天蔽日的花雨中间,命令四周一拥而至的侍卫退下。
目光疏离又冷淡地望着我,一脸客气地对着我和顺昌道:“多谢二位皇嫂赏脸。”
顺昌站在一旁不以为然地嗤笑着,并不搭理饼二。
那熟悉的眉眼间却找不到熟悉的眼神,我没有勇气说话,慌乱地垂下眼睑掩饰难言的慌张,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会流露出藏在心底的埋怨和谴责,那些情绪于我而言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一切的忍耐就在他对我客气一笑的时候全部抛诸脑后,我摒弃仅存的自尊问道:“为什么……”短短的三个字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他轻佻着眼神冷漠一笑道:“只因我已不再爱你。”
我惶然无措地撇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盯着落在脚边的红色花瓣低喃道:“是个很中用的理由。”轻松的语气背后掩藏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顺昌打着呵欠道:“可以走了么?”
我笑着摇头道:“远道而来怎么也要喝杯喜酒才不虚此行吧!”
顺昌扬着眉梢道:“说得倒也在理。”
一旁早已有识趣的侍婢奉上酒水。
顺昌举着满溢的酒杯道:“恭祝广煜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日日坐拥娇妻美妾。”
赴宴的宾客听了这样的祝词有些忍俊不禁。
我缓缓举起酒杯道:“祝你二人芝荣千载茂,琴瑟百年好。”
站在几丈开外的他微笑着道谢随即饮下杯中的酒水。
默默地喝完这盏苦酒,转身对着顺昌道:“走吧!”
顺昌携着我腾空而起回到云上,刚站稳便开口问道:“龟壳在哪里?”
我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道:“我骗了你,我根本不知道龟壳的下落。”
一身怒气的顺昌并不相信,重重扇了我两记耳光道:“还想瞒我!老实点说出龟壳的下落!”
我蜷缩着身子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定然不会带我来淮祁,撒一次谎换一次得偿所愿还是很划算的。”
顺昌怒极反笑,冷冷地道:“若是我没记错今日好像是那淫虫魔蛊发作的日子,没有子弗在你身边想来会很难捱吧!”她望着云下穿梭在云端的身影随即恶毒一笑道,“也不知今夜洞房花烛是一派什么光景,既然来了就该玩到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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