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华世宜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酸涩。
跟谢容成婚以来，她从未这么难过，这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闺女，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可是她每日已经尽可能的去陪伴孩子了啊，每次都是等她睡了，才开始处理奏疏，有时候要忙到三更半夜，可是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她越来越不亲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床铺凹陷，谢容将她搂紧了怀里。
说实话，五年夫妻了，华世宜第一次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却是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
谢容搂着她，“不哭了，是小妹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华世宜哭着摇头没吭声，这种又心疼又难过的滋味，不当母亲是真的无法体会的，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否定。
谢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想了想他道：“要么把两个孩子送去地宫吧，这样在家娇养着，我怕往后真的没办法收场。”
华世宜反应过来，“你疯了，他们才三岁，我不肯。”
“而且大头将来你要把谢家交给他，也要等到五岁再说吧，小妹怎么能离开我们。”
谢容替她擦去眼泪，“可是我不想你这么伤心。”
华世宜抽了抽鼻子，“那可是你亲闺女，你怎么狠的下心？她现在人呢。”
“丢大门口去了。”
华世宜一听急了，要起来出去，又被谢容拦腰抱了回来，“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别急。”
正说着呢，韩念已经敲门进来了，见华世宜还在流眼泪，他抿唇道：“找到原因了。”
这才把大头放下，将奶娘的事情一并说了。
华世宜浑身都在发颤，她自问对那个奶娘不薄，这些年看她勤勤恳恳的照顾两个孩子，也没想到她能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自己的利益，讨好孩子，纵容他们，如果自己再发迟一些，岂不是已经晚了？
“我已经让人把奶娘带走了，至于她偷走的那些东西，就交给京兆府了。”
谢容难得多看了韩念两眼，“这事情你干得不错。”
如今他们可不是以前了，想杀人就杀人，他们得为百姓做表率。
华世宜的确是伤心的，看着大头爬过来亲亲她的脸，她的心又软了下来，谢容轻声道：“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小妹不是故意这样的，她是被人教坏的，这样小的孩子就是有样学样。”
华世宜当然明白，只是心里还有伤心，韩念悄悄站起来，跟谢容打了个手势，谢容明白，让他赶紧去。
韩念跑到门口的时候，也没立刻出去，反倒是在门缝里往外瞧。
小妹估计是哭累了，躺在地上，那身衣裳在地上滚了滚早就脏了，她有些嫌弃得坐起来扒拉了两下，看着门口的卫士们。
然而他们目不斜视，就当她不存在。
她小嘴一扁，又在地上扑腾了，可惜根本没人理她，嗓子也哭哑了，还吃了不少土进去，她咳嗽了两下，睁着眼睛看看天。
韩念差点看笑了，这个小妹，戏比那台子上的角还多。
最后看天色都快黑了，小妹才扑腾着爬起来，可是她怕台阶，没人牵着她，她不敢走，便跺着小短腿，一下子扑到了卫士腿上。
“饿了，饿了。”她奶声奶气道。
嗓子眼里蹦出来的词跟猫在叫似得，那卫士可不敢随便抱她进去。
小妹揪揪这个，扯扯那个，没反应，才想起来爹爹说得把她送出去，嘴巴一扁又要哭了，可惜眼泪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摸着肚子眼巴巴盯着门口，“爹爹……”
可惜没有那抹颀长的身影，倒是只有一个熟悉的韩念哥哥出来了。
小妹露出了笑容，可惜那小脸上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不过她还是屁颠颠的伸出了手，“哥哥，咯咯咯，咯咯咯！”
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她的婴语就比不上谢大头，咬字不清楚，后来长了牙齿也还是如此，今年才好些，能把哥哥叫清楚了，但是一着急还是跟小母鸡似得。
现在这炸了毛的小母鸡就伸着手等人抱呢。
韩念掀开衣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她。
小妹迈开小短腿挤到他腿间，拉着他，“饿了，妹妹饿了。”
“那知道错了么？”韩念给她擦了一把脸。
小妹点头，“吃羹羹，听话吃羹羹。”
“那要跟阿娘说什么？”韩念笑眯眯问道。
小妹想了想，眨了眨眼睛，那小表情像极了谢容。
“妹妹错了，阿娘不生气。”
韩念将她抱起来，“那等会见到阿娘也要这么说，知道么？”
“妹妹，饿。”她带着哭腔道。
韩念摇头，“你道歉了就能吃羹羹。”
他抱着小妹回了主屋，可是小丫头有些怕，不敢进去，韩念只能牵着她的手，华世宜已经没哭了，桌子上也摆上了新的饭菜。
小妹屁颠颠就想跑过去吃饭，谢容咳了一声，她才怯生生得缩回手，一步一步走到华世宜面前。
华世宜看着女儿浑身脏兮兮得，下意识就瞪了谢容一眼。
小妹一下扑到华世宜腿上，“阿娘，妹妹错了，阿娘不跟妹妹生气了。”
华世宜听到这话心都化了，哪里还生气，立刻想抱着她，谢容比她更快了一步，将人抱到自己腿上，问她，“往后吃饭还砸东西么？”
小妹摇头。
“往后还敢对你阿娘发脾气么？”
“不了不了。”
“往后还听话么？”
“妹妹听话。”
谢容这气才顺了点，抱着女儿坐了下来，“跟个泥鳅似得，也往人身上扑，吃了饭去洗个澡再来陪你阿娘说话。”
小妹眼珠子都快盯着那些饭菜上了，咽了咽口水张开就等谢容喂。
华世宜看着都快气笑了，过去一块陪着她吃饭，过后又亲自抱着小妹一起洗澡，睡前陪着讲故事，这场闹剧才消停。
看着小妹安静的睡颜，华世宜依偎在谢容怀里，“往后我想多多放权，这样也有空陪孩子。”
“都随你。”谢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有时候又累又气，可幸福还是多余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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