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因缄默了几秒，道：“涵初……我们都当你是一时糊涂。那顾北铮是什么人？你当真的要嫁给他？涵初，你若及时回头，我们会原谅你，会再接纳你的。你若继续执迷不悟，我们可真是要与你一刀两断了！”
沈涵初绞着电话线，心如刀割地道：“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沈涵初，我们当初真是看错你了。你竟是这种无情又贪慕虚荣的人，我真是后悔认识你，更后悔与你做过朋友！”
沈涵初心中一震，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一个个地都如卫道士般，站在道德的高处唾弃她！
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似，吼叫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一个个都来指责我！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她说着，狠狠地将电话往地上一摔！
她蹲下身，抱住头无声地哭了起来。其实这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情，自己当初既然决定要嫁给顾北铮，就料到会有这些后果。她原是做好了承受这些的准备，她刚刚着实不该把自己弄得这番狼狈，也不该对慧因说这样重的话！只是这双方给她的压力，如两块磨石般日日夜夜地碾压着她，她实在忍受不住了！
六儿过去捡起了话筒，搁回到话机上。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默默地站着。
这公馆里的丫鬟老妈子，虽说是来伺候她的，可也充当半个眼线的作用。
到了晚上，顾北铮就来小公馆了。
沈涵初今日哭了许久，又加上连着日子没好好吃饭了，顾北铮来时，双眼红肿，脸色也很差。
顾北铮一见到她，便伸手抚着她的脸，道：“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
她向一边躲了躲，躲开他的手，只是摇头。
“是大嫂吗？”他依然穷追不舍。
他见她仍不语，只好道：“涵初，大嫂身份特殊，也为我们的婚事操劳了不少，连我有时候都得让着她，也希望你能多包容些。不过她若真欺负你了，也只管跟我说，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沈涵初扭过头道：“我与督军，本就是齐大非偶，她看不上我，也是情理之中。”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沈涵初一点一点地推开他，疲倦地合上眼睛，道：“督军，我累了，想休息了。”
顾北铮碰了钉子，踱步到窗前站了一会儿，忽然无限惆怅，道：“涵初……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使你高兴？”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一点阴影。她终于开了口，道：“其实你知道的……”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梦呓般的自言自语，可顾北铮还是听到了。
他面色一沉，目光凛冽地射向她。她也仿佛有感应般，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话已至此，她便豁出去了。
“督军……”她唤道，一面大步走向他，却如风中摇摇欲坠的花蕊，“你大嫂说的对，我真的并非你的良配！为何一定要选我，为什么是我！”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顾北铮心口如被重击了一下，眼里浮出阵阵寒意，他咬着牙道：“你别忘了，是你自己亲口答应我的，如今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你却要反悔，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她哆哆嗦嗦地抓住他的手，连日来所有的伪装全部崩塌，止不住地哀求道：“我努力了，真的很努力地去试了……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太痛苦了，顾北铮，你我的世界格格不入，你放了我吧！”
她的手冰凉，一直凉到他心里去。他仿佛被刀剐般，一阵阵地发疼。
她见他目光咄咄地望着她，仿佛要噬人一般，不由得心里一颤，害怕了起来。
顾北铮冷笑了一声，道：“说呀！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可那阴冷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她不由得一阵心悸，颤抖得更厉害了。
只听“哐哐当当”一连串的响声，桌上的果盘陈设全被扫在了地上，顾北铮又连着朝那桌子一踹，整张桌几都被踹飞了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却仍然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指着她道“沈涵初，你别太过分！我告诉你，我既然能放了他，也能再杀了他！”
她打了个寒噤，脸色煞白地跌在地上，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她仿佛也随着化成了灰烬，通身再无一点暖意。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种静谧十分可怕。顾北铮忽然萎靡地坐在地上，垂着头，许久都不出声。他近日来是如此地快乐，因为他想，她终有一天会接受他的，而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可原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满地碎裂的瓷器，反射着阴冷的白光。窗台上的晚风拍打着海藻绿的帘子，一下一下的，帘子也随着一起一落。顾北铮忽然道：“我马上要会回丰平，到总统府述职。”
他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理了理戎装，恢复了他往日的刚硬如铁的神色：“到时候我会请大总统给我们做证婚人，沈涵初，你想反悔，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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