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多繁华，垂柳千万家。八水环绕之下，亦多石桥渡舟。虽无海口千帆逐浪的胜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渭水柔波，一条朱漆雕栏的行舟缓缓而行，除此之外，四下却是一船也无，只它一艘孤家寡人，看起来未免有些冷清。
忽然，有人自天上来。浩浩乎冯虚御风，宽松的衣袍凌然如舞，须臾之间便到了水上这艘唯一的行舟上，长袖轻甩，施施然负手前行，真是好不潇洒。
瑞脑销金，清烟缕缕飘起，又缓缓消散，只留下淡淡馨香。
“陛下的素檀就是好闻，比什么劳什子的龙涎冰脑要强多了！赶明儿送微臣百八十块儿可好？”
“东方朔，放眼天下，怕也就是你敢同朕这般言语了。”跪坐在书桌前的男子扫了来人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竹简上。
“陛下文成武德，自是胸怀博大，又岂会同我这做臣子的一般计较？”东方朔打了个哈哈，不再多做纠缠。
“啪！”竹简被丢在了东方朔脚下，刘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地就这般刺耳？事情办的如何？”
东方朔闻言面色一正，出声道：“果不出陛下所料，那些小鱼儿，咬钩了。”
“咬钩了么？”刘彻眼中精芒一闪即逝，喃喃道：“咬钩了就好啊，朕还需要这些小鱼儿钓大鱼呢。”
再次拿起一卷竹简，轻轻展开，刘彻缓声道：“还需多久？”
“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逐日缩减大阵的空间了。预计还需十日左右，便会缩减到方圆百里大小。”
“嗯！”
轻声过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东方朔也不急，像个乡野村夫般，双手插着袖管，静静等着那个男人的下一步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光景，刘彻开口了，“十日未免久了，在阵中再起座玉门关吧！”
“什，什么？玉门关？”东方朔闻言一阵愕然，可转瞬，他便平静下来，应了声诺。
刘彻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一下，道：“我汉家儿郎不许死在里面一个！”
东方朔闻言面色一苦，刚想说些什么，可却被刘彻用话堵了回去，“别和朕抱怨，纵使我汉家儿郎本事不济，落得个全军覆没，亦不过千人而已，还累不死你东方侍郎！”
听到刘彻这句话，东方朔先是松了口气，但转瞬，心中便是悚然一动，不由开口道：“那，那些练气士……”
同样的，话未说完，便又被刘彻挥手打断，“他们方外之人早已看透了生死，岂会需要你多事？”
东方朔闻言面色阴晴不定，刘彻也不恼。片刻后，东方朔颓然一叹，出声道：“陛下，有一人，可否容臣，救上一救。”
“嗯？”刘彻横了东方朔一眼，哼了声，“那个老顽固长春子？你们究竟有何关系？”
东方朔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冰凉，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苦声道：“二十年前，微臣吃过他一个馒头。”
“一个馒头？”刘彻嗤了一声，“你这些年是做什么吃的，一个馒头都还不完？”
东方朔无言以对，把头低的更低了些。
刘彻看着跪在面前，自己最欣赏的臣子，脸上毫无表情，清冷冷的出声道：“朕既容许你同他眉来眼去了五六年的光景，那便也可以不计较这一次。但你也知道，朕眼里揉不得沙子。”
刘彻起身，越过跪在地上的东方朔，走了出去。留下东方朔一个人俯身跪在那里，显得好不凄凉。
过了许久，清冷中带着威严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下不为例！”
东方朔闻声，顿时以头叩地，高呼：“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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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傅便是二十年前，闻名天下的剑老人？”霍去病扫了脸色苍白的冷无情一眼，出声道。
冷无情沉默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用他那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出了因由。
他本是被遗弃的孤儿，幸运的被当时准备归隐的剑老人遇了见……
剑老人一生痴情于剑，并未婚娶，自然亦无子嗣。这场相遇好像是上苍的恩赐，给了婴儿长大成人的机会，也免了剑老人孤独终老的凄苦。
之后的事情，便俗气，却又可怜的紧了。隐居之地被心怀叵测的寻到，可剑老人却已年迈不堪，拼死摆了个剑阵，而后力竭而亡……
那剑老人虽说晚景凄凉，但却无愧于剑道宗师的身份。一个剑阵愣是困了众人三天之久，为自己的徒弟争得了一命。
而当时已经是少年的孩子逃出生天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将无忧改成了无情……
“还是无忧好听些。”听完了冷无情的叙述，霍去病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冷无情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你的剑……”
“不用赔了。”冷无情看着霍去病，认真的道。
“赔？”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的小命儿怎么着也比把剑值钱吧？”
冷无情闻言一脸尴尬，知晓是自己会错了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行了行了！”霍去病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剑是在哪买的？”
“神兵阁。”冷无情松了口气，出声道。幸好恩人没和他计较，不然他都不知该怎么好了。
“神兵阁？口气倒是大的紧那！”霍去病咂了咂嘴，“可有灵宝？”
“这个……”冷无情顿了一下，“许是有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许是有的？无非就是你小子囊中羞涩，人家没搭理你……”霍去病心思转动，玩味的看了冷无情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轰轰轰……”惊天巨响陡然而起，随后风云变色，乌云压顶。一股无形波动骤然扫过，霍去病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轻，便到了处望而无际的平原上。
身边嘈杂不已，俱是不明就里的人。
“怎么回事……”
“大爷怎么会来这里……”
“妖怪呢……”
…………
疑惑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因此而从妖怪口下逃得一命的，亦有之。
忽然，一人惊叫：“快看那里！”
众人闻声而望，远方，蜿蜒连绵的黑影，正从地面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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