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苑看了看,那沾了血的蓝色袍子,是宫里头统一裁作的太监衣服。
她知道,太监的衣服,春季一律用蓝色,夏天茶驼色,后两季是蓝灰色。宫里一季裁作一套,这套显然是才做的。
“我给你洗了——家里有针线么?”
“有,炕柜子第二个小屉,有个针线笸箩。”
庚哥儿把笸箩的位置点给她晓得,然后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绣样儿都收拾了回去。
他见周苑一脸疑怪的看着,笑道:
“这些不是我的,我捻线串个针屁股就罢了,叫我绣花样子,实在手笨了些——这是宫里的小宫娥托我带出来卖的,想挣几个梯己,我想着顺路顺手,就答应办了。”
周苑摸了摸鼻尖,恩了一声。
两人对面儿立着,一时缄默无话儿,周苑想了想,莫名其妙的把话茬儿引到了别处:
“外头都说,你讨过六个媳妇,没一个活过了半年?她们是生病死的,还是……”
后面的话就在舌尖上,可看着庚哥儿那双清朗的眸子,周苑吞吐不出,却也不甘就这么咽回肚子。
庚哥儿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淡淡应了句:
“有些是病死的,有些运道不好,撞了意外横死了,是我命里克妻……你、怕不怕?”
他抬起眼眸,目光像一道箭,钉在周苑的心坎上。
“如果只是天意命数,我不信,更不怕。”
只要他不是皮里阳秋,表面和善温润,骨子里是个磨牙吮血的刽子手,单纯论命数,她才不惧。
周苑的回答,让庚哥儿目露复杂之色,莫名的情绪一瞬浮沉,再抬眼时,已然风轻云淡,一派恬适。
“咕噜——”
周苑的肚皮这个时候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
她老脸一红,捂着肚皮,咕咚咽着一口唾沫,这几日为父殓葬,吃的是百家饭,有一顿没一顿,已许久不曾吃过饱饭了。
庚哥儿把糕饼递了过去:
“吃吧,你若害怕,我晚上就睡那儿……你把剪子藏着枕头底下,我要欺你,你便扎我。”
他指了指方桌,示意自己晚上就睡这上头。
周苑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块糕饼,低着头一点点塞进嘴巴里。
她对他的防备心未消,他既主动提出分床睡,那再好不过的了。
合衣卧在炕上,剪子就放在枕头下面。
起先她睡得很浅,每隔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看—
后见庚哥儿一直蜷缩在桌子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儿,几次反复后,她也渐渐卸下防备,沉入梦乡。
晨起,鸡鸣狗吠。
周苑一夜沉睡无梦,醒来的时候,文琅已经不在了。
她趿拉着鞋子,推开了堂屋的大门。
娘亲廖氏手里抓着笤帚,扫着院子里的浮灰落叶,见周苑完好无损,心中久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拔着声儿道:
“懒丫头,嫁了人还敢睡到这个时辰,姑爷上山捡柴火去了,连庚哥儿都晓得收拾牲口棚子,早饭也做下了。”
廖氏脸上讪讪,自己跟着女儿住到文太监家来,本就抬不起头,只好督促周苑勤快一些,帮着操持家里。
喜欢史上第一厂花夫人请大家收藏:(www.anranwx.com)史上第一厂花夫人安然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