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细节
审案的地方在锦衣卫府衙之中，一共安排了六间牢房，将与此案有关的六人各自请入了不同的牢房之中，分开审理
这六人有客栈中的掌柜的和伙计，还有四名客人。
隆庆帝身着便服，带着彭远及几人进了第一间牢房内，牢房内的人是那间酒馆的掌柜的。
“掌柜的，我是大理寺的核审官员。”隆庆帝自我介绍。“今日来就是核实一下证词，不用太紧张了，给他搬个椅子坐一坐吧。”
掌柜的拱手答谢，坐在了椅子上。
见他坐好，隆庆帝微笑递上一杯茶道：“掌柜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问了？”
掌柜的接过茶，点了点头。
隆庆帝道：“那天，诸葛松和他的朋友是什么时候到你的酒馆中的？”
掌柜的道：“酉时三刻。”
隆庆帝对照了一眼他之前的证词，点头道：“继续，说说细节。”
掌柜的抿了口茶，开始说了起来。
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和之前的证词没有丝毫的差别，一个错字都没有，一个含糊其辞也没有，一个停顿也没有。
如此流畅，更加坚定了隆庆帝的想法。
这位掌柜的的口供简直就好像是对照着记录下来的口供说出来的一般，最起码一些语气词应当有些差别吧，可不仅没有差别，还非常标准，甚至连二人进门先迈的哪条腿都能记得。
隆庆帝道：“掌柜的，你的记性可真好。”
掌柜的笑道：“做这生意的，记性能不好嘛，万一算错账，那可就了不得了。”
隆庆帝也笑了笑，问道：“那你还记得在他们来之前，来了什么客人吗？”
此言一出，掌柜的立时愣住了。
隆庆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问道：“记不清了？”
掌柜的没敢说话。
隆庆帝道：“为何这两个人的事情能记得如此清楚，反倒其它的事情记不清楚了？”
掌柜的浑身生出一股寒气，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自己也连忙跪倒在地，连声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隆庆帝摆手道：“先押起来，我们去看看其他人。”
彭远咽了一口唾沫，拱手道：“是！”
皇帝没有责备他，是意料之外的，因为这完全是他的疏忽，要不是他疏忽，从这些地方是能发现一些线索的，至少可以证明，掌柜的和小二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有人指使的，就从这一点来说，这案子便极有可能是冤枉了诸葛松！
接下来几人的反应一如那掌柜的的反应一般，隆庆帝只稍稍问了两句话，耍了两个语言上的小技巧，他们所谓的证明立刻就变成了谎言，他们是没有证明诸葛松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可他们证明了诸葛松和苏牡的关系，证明了两个人是绝佳的好朋友，这个证明让彭远在某些判断上发生了失误。
幕后主使之人，非常不一般啊！
“皇上，现在应该怎么办？”彭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是可以证明诸葛松极有可能是被谋害，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说到底只是推断而已，这几人的证词只能证明一条关系链，却证明不了诸葛松的清白，最重要的证词是苏牡嘴里的证词，但让这六个人异口同声说出共同证词的人却不是苏牡。
隆庆帝思索了一会儿，淡淡道：“很简单，你现在派人将诸葛松的府邸封了，将他府里的人全部抓回来。诸葛松辱骂太祖皇帝，该千刀万剐，灭九族，但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人逃走了，还带着一大笔财富投靠于苏牡，你说他会怎么做？是会大义灭亲，还是据为己有？”
江菁菁问道：“这有什么用？”
隆庆帝道：“你知道他在锦衣卫大牢熬了什么刑罚吗？那些刑罚莫说是他一个文官了，就算是一名武将来了，受了这样的刑罚也只会被屈打成招，他却偏偏扛了下来，直到最后才承认了自己的隐瞒之罪。也就是说，不管是你，还是她，只要去了苏牡府中，他假如选择大义灭亲，那就相当于推翻了之前的一切作为，反之，他自己就比较危险了。在这等情况下，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隆庆帝的目光在二女之间徘徊，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她们选一个人出来。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你一个女人，就算是死也应该陪着自己的男人一起，现在你不仅没有陪着自己的男人一起死，苟且偷生也就罢了，这苟且偷生还是去找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江菁菁无疑是很聪明的，她已想到了这一点。
正打算开口，小青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是要骗一骗苏大人，还是我去最为妥当了。再者，相公入狱之后，姐姐一直忙前忙后，我却什么都没有做，这件事情便让我来做吧。”
听小青说出了这样的话，隆庆帝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那就将江菁菁和诸葛松关在一起吧，他们夫妻一起，也好相互照顾。”
说罢，拂袖而去！
隆庆帝一走，孟辰及三位阁老立刻追了上去。
这里是锦衣卫大牢，要安排什么事情自然也该由锦衣卫的指挥使自己来处理的。
彭远带二人至死牢，死牢之中仅关着一个人，便是诸葛松。
诸葛松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有人来送他上路了，没想到来人却是彭远与自己的二位夫人，他苦笑一声，万念俱灰，辱骂及太祖，二位夫人又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这就是官场吗？
小小走错一步，赔上的就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家人和朋友的性命。
甚至在很多时候，你连发生了什么都完全不清楚，直到被砍了脑袋，丢掉性命的那一刻，你或许还会以为自己的朋友是真的朋友。
真是可笑！
“诸葛大人。”彭远拱手道。
“指挥使客气，在下现在不过一罪臣罢了，担不起大人二字。未想到，一次醉酒竟然酿出如此灾祸，连累二位夫人也要与我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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