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沸腾的海（五）
船员和技术员们四处奔逃着。
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明确的知道如果发生弃船该前往哪里，但天眼号的结构已经破碎而距离最近的逃生船已经被击毁。
一些人已经死了，被冲过天花板或抛进炙热的甲板裂缝的大块的残破金属所击碎，尽管陷入混乱之中，他们还是本能的站在一边让奥克得以畅通无阻。
作为一名稀少的高级工程师，他的生命比他们其他人更有价值，亦或者说他大脑里保留着诸多古代科技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右舷逃生艇已经准备好了，舰长，”
一名海军士官说道，直到现在奥克才想起他的名字是科娄斯，但现在他只是那成百上千的即将沉入冰冷海洋的灵魂之一。
如果幸运的话，其他战舰会派出救生船起来打捞起部分人，前提是这些人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奥克对那个男人点点头以示确认，铅灰色的厚实动力工作服还在冒着烟，他能感觉到肘部和膝关节点的热痛，但他忽略了它们。
咔~！
突然间，船员宿舍一分为二，一部分在一阵扭曲的金属尖鸣中猛的向上飞去。
科娄斯随它而去，在他的嘴唇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前，撞进了天花板变成了一滩可怕的红色膏状物。
天眼号舰体结构上的一个巨大的区域已经坍塌并脱离，它的惯性将它抛出了战舰的腹部，而蒸汽尖嚎着从不断扩大的破口中溢出。
奥克由于这意外的破裂而摇晃了一下，当空气嚎叫着从他身边掠过的时候赶紧抓住了一道门的门框。
他看到船员们因此扭伤了他们的脚，然后撞到破碎的如同利齿般向外弯曲的甲板装甲上并磕碎了牙齿，他面前混乱的人群失去了控制纷纷跌进了海洋之中, 超过一打的灵魂死去时发出了无声地尖叫。
即使已经被逝去, 他们的眼睛仍因恐惧而大瞪着。
活着的人大口喘着气，或者因为屏住呼吸太长时间，导致他们的肺部破裂，喷出一缕缕的鲜血。
海面上, 他们慢慢伴随着张开的救生衣飘离战舰沉闷的地方, 有些人的身体在恐惧痉挛中冻结，四肢扭曲成了难看的角度, 需要周围人的帮助才能移动。
远处的海面闪烁着模糊的光芒, 而天空的太阳黯淡的光线在这虚假的白日中留下了一点轻轻摇曳的光芒，这场景对于注视着它的奥克来说宁静的诡异。
“该死……”
最后一阵气流席卷而过, 奥克坚持着, 覆盖着装甲的手指在金属中压出了凹痕。
忽然，一具尸体在翻滚着冲向虚空时撞到他的盔甲上，是大副阿德蒙, 他的眼睛血红，布满了突起的静脉。
他们正在死去，成百上千的人全都死去。
奥克感觉到些许残忍的自豪，他知道船员们已经明白会以这种方式终结，他们仍为了公民圣殿和人类的存续献出了他们的生命。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去幻想了，工程师将自己拉到墙边, 找到破碎的镶嵌砖之间的扶手。
随着最后一点系留结构的消失，战舰分崩离析的呻吟成了仅有的声音，如喃喃低语般通过船体结构，向上穿透过奥克动力甲的护手。
他的动力甲足以抵御大部分外部伤害，但如果沉入大海, 他会死得比所有人都快。
奥克迅速穿过了船员区。
伴随着它的毁灭，天眼号变成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而又寂静的金属坟墓, 当电力继电器停止运行时，灯光间歇性的闪烁着, 某些甲板上的照明只能依靠劈啪作响的火花。
他移动的时候大团的污血拍击在动力甲上，冰冷的尸体随处可见, 他只能将纠缠着的，脸部凝固着痛苦的尸体推到一边，随即他奋力抵达一对防爆门前然后打开它们。
右舷的救生艇并不远, 那是一艘单人使用的快艇, 只有他能够开启。
但工程师不得不先采取简短的迂回。
穿过一条最后的走廊，他抵达了他密室的加固防爆门前,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密室在来自战舰剩余部分的独立系统的重点保护下仍然保留着电力。
奥克输入进入密码，接着门无声地打开了。
留在封闭的密室中的空气开始涌出，奥克迅速跨过门槛，大门伴随着压力释放的嘶嘶声在他身后关闭住。
无视了屋中那些珍贵的仪器所遭到的损坏，奥克直奔密室后面未遭损毁的保险箱，他急迫而又小心的打开了它，从中取出了一柄闪着蓝色微光的手枪，将它安放在盔甲的一个隔层中。
当奥克转过身，刚要前往救生艇时，他看到一个人影被压在一个倒下的铁柜下。
金属碎片刺穿了这个人穿着长袍的身体，维持生命所必须的液体从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中流出。
“长官？”
战舰上另外一位技术员卡拉马尔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虽然比奥克年长许多，但却依旧是奥克的学生，他在三十多岁时加入公民圣殿，一直致力于学习古代的机械技术。
奥克走向那年迈的学生，然后跪在他身边。
“为了黄金时代人类的勇气与荣耀，”
当他的老师走近时卡拉马尔喘息道，奥克点头作为回应。
“你已经很好的尽责了，老伙计。”
工程师缓慢而庄重的说完，然后再次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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